第一百十三章 无从下手
太子确实没放弃郑鱼，刑部的饭菜在郑鱼再一次去往验尸房后，又是雷打不动的继续送，这一次甚至还多加了两份不同时段的糕点和香茶。
没有丝毫收敛的太子给郑鱼带来了又一波的闲话，不知多少人盯着那饭菜糕点香茶背后嘀咕。
郑鱼此刻管不到这些，她忙的很，自然将那些话全都抛在脑后，并不想听，更加不想管。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习惯了也就好了。
郑鱼在萧寂的助力下开始翻查旧案，就从各处无从认领的女尸，各处上报的失踪失踪案子找起。
女孩子在这世道其实并不值得有人花费精力去寻找，无名女尸很多，可上报的失踪案子却极少。
女子失踪和失节已经没什么区别，在这世道，失节还不如死了……
郑鱼在刑部翻了许多卷宗，鲜少有找女儿的，越翻越是心寒！
学堂之上无罗裙，弃婴塔里无男婴。
多少人家因生女子为嫌，生儿为荣，原也是她糊涂了些。
郑鱼正为没有什么线索而苦恼时，更令她头疼的事情也来了。
宫里来了消息，十五上元，宫中开宴，她需要去赴宴，代表定国公府，毕竟现在的自己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女眷，若不去，有失体面。
这一个冬日，光是进宫已经是第三回了，且回回都是要去皇后的宫中请安，这还不算上之前去太子府的那一次。
那些人围起来都喊自己是看棺材的！
自己是真不想去！
人尚未到府，郑鱼就瞧见了宫中的马车，车上下来的是黄公公。
宫中设宴，黄公公是特意来给郑鱼送衣裳首饰的，宫里的织娘紧赶着做出来的好衣裳此刻全都给郑鱼送来了。
郑鱼推脱不得，可这面上一直保持着并不欢喜的神色，给黄公公送了一包银子，感谢他辛苦这一趟，又态度谦卑的将他送到了门外，一路看着他上了马车。
“说好了一年到头不会有几回的宫中宴席，大过年的这都第三趟了，陛下有那么多的银子，不如多给些各自的穷苦人家，这样还能多得一些民心所向。”
郑鱼望着那高高堆起的衣衫首饰，那些都是华贵无比的存在，单单一件衣裳拿出去足够寻常的农户一年的吃喝，甚至还有留存。
她心疼这些银子，又深感自己的无力，且这样的衣裳，但凡在哪一家的宴席上穿过，再穿第二趟便会叫那些京中自诩高贵的女眷们笑话。
这样的宴席，又有何种意义，选个好地方同人说嘴八卦么，坐在一起也是东家长西家短而已。
郑鱼面上透着不愉，可没发作，让李嬷嬷把东西收下后，端了一盏甜茶喝了一碗，润润心。
“你似乎不大高兴？”
看郑鱼此刻满腹牢骚，萧寂递了话茬，想知道一二。
毕竟郑鱼这样的面色，很少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在刑部翻了有上百卷的卷宗，可那些卷宗里没有几个找女儿的，看着难受罢了。”
可能也是终日在这些京中女眷们圈子里看的多了，她忘了在这世道农户人家普通百姓很少把女娃儿当一个人来看。
灾年的时候，女孩是第一个被换出去被卖出去的，丢了便丢了，又有谁还去官府报失踪，更别提捅到刑部，能在刑部的卷宗里有收获。
“慢慢找，即便找不到也没必要如现在这样，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是你觉得难受，你想改变就可以改变的。”
“小户家的女儿看运气，大户家的女儿也看运气，一个看运气是否能长大，一个看运气是否能在出嫁后存活，习惯就好了。”
这个世道，在哪儿活着都一样，男的女的都是如此。
付出的代价都看本身的筹码！
“大抵是吧，我会做好一个标准的筹码，让国公爷好好的待价而沽，决定不会叫你失望，我也会收起伤春悲秋。”
前面那样的话，还有那种神情，郑鱼会当着周思南的面毫不顾忌的说，可当着萧寂的面，这是她第一次。
第一次出现一种无力的感受，萧寂都觉得惊奇！
郑鱼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紧绷的模样，她第一次以这样的神态和自己说话候，自己也是第一次好生的与之安慰。
只不过也就说了两句，郑鱼的神色又换了，又换成了惯常在萧寂面前的那副神色，让此刻的他略微怔愣。
没人的时候喊国公爷，有人的时候喊兄长，这嘴变化的是真快。
永远在跟自己打包票，她就像是个烙饼的，自己则成了个专门收饼的。
先不说她烙的好不好，自己已经收了很多，代价也挺大……
萧寂把叹息闷在了心里，郑鱼摆着一脸倦色，这会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
萧寂识相的离开，而郑鱼换了衣裳，拆了发髻洗漱了一番，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宫里来了两位教习姑姑，是陛下派来再一次给郑鱼讲规矩的。
皇帝知道皇后不喜郑鱼，总想拿她个不是，这一次他亲自指派两个身边的近身亲信嬷嬷到此，也好叫皇后在上元节那一日歇一歇她的心思。
不过是个小孩儿，第一次在京城过个正经节，三十那一日没过好，饭也没吃上两口，这正月里被拉了去皇寺又遭了罪，上元节这么好的日子，再折腾可就没意思了。
皇帝尊重发妻，却不娇纵，适当的打两巴掌给个甜枣，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手段。
进宫的规矩郑鱼会，眼瞧着皇帝又派了人来，她也知晓了其中的用意。
每日里该学的规矩一样没落下，每次都是好好的跟两位嬷嬷学习，而后又会送上一些薄礼。
两位嬷嬷每日里都有好东西能拿着，心上自然高兴，回宫时对着皇帝禀告，也是好话多多。
郑鱼勤勉的话就这样传了出来，人勤勉，规矩自然学得好，规矩学好了，等到十五入宫那一天，皇后若是再因为写什么话而纠缠，这就是皇后的不对了。
皇帝出手，都不需要动嘴，旁人就会将他的心意揣摩的透透的。
凤仪宫内，皇后这会窝着一口大气，从年三十到如今，这口气就没平顺过。
丢了个能银子的地儿，如今还丢了面儿，皇帝明摆着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她却只能忍着……
忍忍忍！
这个日子何时能够到头，做皇后做的像她这样窝囊，处置不得一个野路子的，真的是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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