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是你应得的

义文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狐长生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最后希望的她，已然不复貌美如花的脸上除了狼狈，还浮现出了灰黑的死相。看来她心里也明白，今天，我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对她手下留情了。等待她的，只有魂飞魄散的命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狐长生看着义文柏，眼里有眷恋，有爱慕，有不舍，却唯独没有一丝愧疚与悔意。

“很早之前。”义文柏言简意赅的吐出四个字，算是回答。我看得出来，他是不想再和狐长生多说些什么。狐长生是典型的自作孽，硬生生的把义文柏对她那一点子兄妹情分都给消磨没了。

“很早之前……”狐长生呐呐道，俄而又仰天大笑，疯癫了似的。

“上官金莲，我败给你了！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却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竟莫名有一种凄楚的美。“凄楚”？！我一定是脑子崩坏了！如果狐长生这类人都能和“凄楚”扯上关系的话，那我这因为是情敌就被灭门了的，岂不是比窦娥还冤？哪怕是六月天下场红雪也不为过吧。

将那一点不合时宜的同情心拍死在萌芽中，我冷眼看着狐长生，眼含杀意，心里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赶尽杀绝，让她灰飞烟灭。唉，心软真是一种罪过……上一世的自己明明很果决来着，做事也从不拖泥带水，这一世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你不是想报仇吗？现在我已经被你抓住了，你倒是过来啊！哈哈，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被囚禁起来的狐长生又哭又笑，全然不复之前的神采。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言词极尽挑衅，好像在打着激怒我、好让她自己死的痛快一点的算盘。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狐长生，并不打算成全她。在她手里，百余条性命就那么轻飘飘的消逝了，就这么痛快地了结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没等我说话，就听到了南宫易略带惊讶的声音，“‘死过一次’，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被我关在瓶子里的狐长生，到底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南宫易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希望我能为他“答疑解惑”。

至于一旁的义文柏，仍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他是不是也和南宫易有着一样的疑问。

但是狐长生在听到南宫易的问题之后，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里面闪烁着精光，转眼就换上了一副冷笑连连的表情，视线落在我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什么意思？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她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心里清楚。”那模样，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时隔一个世纪，再次见识到狐长生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的本事，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我懒得理她，只在一旁，眉目冷然的听着，想要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狐长生见我不说话，也不理会南宫易的问题，得意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义文柏他们有没有发现她的微表情。她背靠着瓶壁坐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可怜、愤然、还有一丝……委屈，睁着一双大眼，眼中蓄着水气，楚楚可怜、又满是冷意的看着我。

不知道接下来她又会编造出什么歪曲真相的话来，我掏了掏耳朵，无所谓的看着她，面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戏谑。

“一报还一报，上官金莲，我的确有错在先，但是你也已经杀了我一次，报了仇，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几次三番的找我麻烦，和我过不去呢？”

呵呵，这大概是我今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一句“有错在先”，就轻飘飘的带过了她欠下的血债，天底下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事儿了？

“你倒是聪明，那可是上百条人命的杀业，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一个‘错’字，想要一带而过。看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悔过之意。”其实不想和狐长生废话的，我只想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她，因此，对于她的歪曲理论，我也没打算理会。让我意外的是，一向不爱说话的义文柏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他移步到我身边，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我的肩膀，作出安慰的姿态。

似乎没想到义文柏会开口，狐长生的脸上青红交加，脸色不可谓不精彩。不过，如此意外也没能影响她强词夺理的狡辩。将惊愕的神色收起，狐长生微微用力，将殷红的唇咬出泛白的痕迹来，“我自然是后悔的。可是我也知道，后悔也没什么用，也不能挽回什么。所以，我选择了用自己的性命赔罪，这难道还不够么？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上官金莲，我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臭女人，你这是求死呢？还是求死呢？

“是啊，”义文柏轻轻应和了一声，似乎在赞同狐长生的话，这让她眼睛一亮，仿佛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但是我知道，义文柏一定还有后话，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后悔也没什么用，你既然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就应该以死谢罪。”果然，义文柏又沉沉说道。哪怕是如此凉薄的话，从他一嘴里说出来，声线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没有什么起伏，也叫听的人看清了他的心境。

我在心里给义文柏点亮了一个大写的赞，对于他今天的表现表示非常满意。

狐长生被义文柏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惊呆了，甚至忘记了该作何反应，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义文柏。可是义文柏根本没有看她，在认清这一事实后，狐长生的心，在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当年金莲没有对你赶尽杀绝，只是取了你的肉身，却没有毁了你的魂魄，就是想着，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却没想到，你执迷不悟，在害人害己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你为了让自己的‘肉身’看起来逼真一些，甚至不惜杀害自己的同类，取他们的妖神为自己续命。那些妖怪，都因为你的私欲而死。”

义文柏云淡风轻的抛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依旧淡定如斯，可是大殿里的众妖怪们，还有我和南宫易却是完完全全的被惊呆了。先前我们并不知道，狐长生杀害高等级的妖怪是为了给她自己“续命”，现在知道了，对她的狠厉认识的更深刻了一些。而那些妖怪们看向狐长生的眼神里，则又多了一丝愤然和杀之而后快的情绪。

我有预感，即便今天不死在我手里，狐长生往后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不周山的妖怪们，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最不愿意被人知晓的事情被当众抖落出来，而且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的是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并且这让原本的部下或者是朋友都变成了敌人——我想象不到，这究竟会对狐长生造成多大的打击，或者从她灰败的脸色中可以看出一二。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此处是对真相一知半解的吃瓜群众南宫易。

“柏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看得出来，这一次，狐长生不是在卖可怜。她是真的很难过，也很伤心。毕竟义文柏在她心中，一直是天一般的存在，如今这天不仅塌了，还毫不留情的把她砸在了下面。

“这都是你应得的。”义文柏看也不看她，说出的话如寒冰利箭，根根都刺在狐长生的心上。

“呵……应得的……柏哥哥，你真是好狠的心……我之所以会做出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么？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我都在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而努力着……可是，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呵呵，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眼泪肆意流淌，哀伤浓得仿佛要从她心里淌出来，狐长生不再看义文柏，她不想再折磨自己。这一百多年来，她受到的煎熬，和她对义文柏付出的心血成正比。

“你可别侮辱‘爱’这个字眼了。口口声声说着，你爱义文柏，可是你做的哪件事，是真的为了他好，真的给他带去了幸福快乐？说到底，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私心和占有欲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你一直都在以爱之命，伤害着无辜的人！”我没想到，南宫易会突然爆发，怒瞪着缩小了的狐长生，说出这一番深明大义的道理来。

可是在狐长生眼里，南宫易只是一个无关人士，因此，对于他说的话，她也没打算理会。

“事已至此，无论我说什么，都只是徒劳。上官金莲，你动手吧。柏哥哥，下辈子，我一定会成为你的新娘……”明明是在和我说话，可是狐长生全程都盯着义文柏，眼中深情流露，让我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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