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苦瓜 人心肉长
王氏越发气得脸红脖子粗了，“你心里委屈什么了，我几时委屈你了，你说啊！”
“从来都是不把我气死了不罢休，现在你倒有脸委屈上了，你哪来的这个脸？”
“既然你不肯选第一条路，就是选第二条了。”
“那还等什么，立刻给我滚，就当我从没生过你，就当顾家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还当顾怀璟这下定要跪下认错了。
不想他却仍站得直直的，“母亲可以当从没生过我。”
“但这是顾家，当顾家有没有我这个儿子，得父亲和族中的长辈们商议后，才能做决定。”
“所以我至少暂时是滚不了的，还请母亲恕罪……”
话没说完，王氏手里的茶盅便已朝着他的头，直直砸了过去，“你这个逆子，我、我……”
“我今儿不打死你，我再不活着……”
看得简兰宜是又气又无语。
真没见过这样偏心的，都已经不是偏心，而是只差拿儿子当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所以顾怀璟真是她王氏亲生的吗？
问题都这样了，顾怀璟竟然还是不知道躲……
简兰宜只得跟昨儿一样，用力把顾怀璟往旁边一拉，让他堪堪躲过了砸过来的茶盅。
再拉了他直接往外走，“母亲既不想看见世子和我，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等明儿母亲气消了，再来给母亲请安！”
也不管王氏会不会更气，其他人又会怎么看怎么说了。
如此一路出了朝晖堂。
简兰宜方再也忍不住嗔怪，“世子怎么回事，昨儿不是才说了‘小受大走’。”
“却还是躲都不躲一下，也不怕真被砸个头破血流呢！”
“别人越是不爱我们，我们就越得爱自己才是……”
话一出口，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尤其顾怀璟的表情虽然从头到尾都冷淡无波，她却一直握着他手的。
比谁都清楚他身体绷得有多紧，可见他心里是多么的难受……
念头闪过，简兰宜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拉着顾怀璟的手。
忙不迭给放开了，“我、那个……对不住啊世子，我冒犯了。”
“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对不住……”
顾怀璟手心一下空了，不由怅然若失。
但身体反倒放松了下来，“对不住什么，该我谢你才是。”
“不然我就头破血流了。”
简兰宜抿唇，“所以我让世子不必陪我一起来呢，本来母亲昨儿的气就还没消。”
“刚才世子其实也不必开口，我自己就能应对。”
“总归往后世子都别来了，我会替你尽孝的。”
“实在要来，也尽量别再开口，都我来说，母亲总不能也砸我吧？”
至于她怎么‘尽孝’，就得她自己说了算了。
顾怀璟冷嘲的扯了一下唇，“说不准真砸你。有爱屋及乌，自然有恨屋及乌。”
“所以该说对不住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是我连累了你。”
顿了顿，“本来只是想着必要时，声援一下你。没想到，反倒火上浇油了。”
“幸好没真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但也……先回去吧！”
说完，便大步往前走了去。
简兰宜见他腰背虽仍笔挺如山间雪松，却无端透着一股子萧索。
心里不由同情叹息起来。
他嘴上是说着‘无妨，早就习惯了’，但心里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渴望母爱，一点都不受伤？
也始终，都会忍不住抱着一线侥幸的希望吧？
可惜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母亲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爱他。
所以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也所以连她这个新媳妇，都因着他的缘故，各种不被待见。
——还真是一根跟她上辈子不相上下的小苦瓜呢！
很快把简兰宜送回自家院子，顾怀璟留下一句，“我晚膳再回来。”
便去了外书房。
简兰宜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
低声问红莲，“世子吃不吃甜食？我听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让人给世子做些甜甜的点心，再配一壶清茶，送去外书房吧。”
红莲忙笑道：“爷一向不爱吃甜，但如果是世子夫人送去的，他一定会喜欢的。”
“奴婢这就让人准备去。”
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这下好了，爷有世子夫人了，总算有人心疼了。”
夫人不是爷一个人的母亲，偏心也就罢了。
世子夫人却不出意外，将是爷这辈子唯一的妻。
总不能还跟夫人一样，对爷从来没有半分的喜爱心疼吧？
从昨儿到今儿，世子夫人也几次回护爷、对爷关心有加。
可见世子夫人确实是安了心，要跟爷长长久久的。
现在就只盼二人能早些再住到一起，来年再生个哥儿姐儿，爷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丹朱等红莲走远了，方低声担忧，“已经知道夫人不待见世子了，还是没想到会不待见到这个地步。”
“不是骂就是砸的，世子也真是不容易。”
“但更不容易的，还是世子夫人您。世子护您是火上浇油，不护您也是动辄得咎，往后可如何是好？”
“到底她是长辈您是晚辈，还有二小姐在一旁添油加醋……”
简兰宜冷嗤，“我敬她是长辈，她才是长辈。我不拿她当长辈，她便什么都不是。”
“她有本事就真对我动手，真休了我！”
“丹朱你记住一句话，有所求、有所希望，才需要忍让，需要委曲求全。”
“反之，当然有话直接说，有气直接出，怎么痛快怎么来了！”
丹朱迟疑，“话虽如此，到底当婆婆的要磨搓儿媳妇太容易了。”
“要不，世子夫人往后别再跟夫人对着来了，夫人说什么，都听着便是？”
“她再偏心，世子也到底是亲生，不至于真把世子怎么着。您却……”
简兰宜打断她，“我却怎么着？既不是亲生也不受待见，更该做小伏低，夹着尾巴做人才是？”
“到时候便是世子在护着我，替我冲锋陷阵，我却在拖他后腿、背刺他？”
“我可干不出这样的事来，我只会世子怎么护我，我便怎么护他！”
尤其他刚才完全可以不出声，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的。
像顾怀琛那个人渣，不就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顾怀璟却还是毫不犹豫站了出来维护她。
人心肉长，她就算跟他不能做夫妻，力所能及对他还却是做得到的，跟他同一条战壕也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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