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互联网案底

鹿茁出了门，没有去停车场，距离那家饭店不过几步的路，开车反而麻烦，还要找停车位，倒车入库，更拖延时间。

还未进到包厢，自动屏蔽了服务人员弯腰鞠躬的问候：“鹿总好。”

经理在前面引着路，“鹿总今日是视察工作吗？还是过来吃饭。去楼上您那间专属包厢吗？菜品是您点，还是我们按照您的口味、为您布菜？”

后厨自然清楚鹿总的口味，不吃生的、不吃冷门菜肴、不吃网红摆盘、不吃刚研发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味道。只吃少油少盐，清淡的家常菜。

这看似简单，其实看更考验掌勺人的技艺，要将家常菜做好吃了，除了选取新鲜食材，从原材料就做到极致。还要换厨师来烹饪，不然不管怎么炒，都是一个味儿。

“不用，我约了朋友。”鹿茁始终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是经纪人发过来的消息：

[鹿总，已经按照你的指示，撤了鹿恩可后续所有演出、综艺、拍戏，准备将她彻底雪藏起来。她现在要求解约，说天价违约金她愿意赔。]

[她要庆幸，是女性的身份救了她一命。我不愿意为难女孩子，而不是看在她是我妹妹的身份。]鹿茁不想成为那种，男人虐她千百遍，还待男人如初恋；女人只是瞪了她一眼，就恨不能将同性挖心挖肝。对男人无限包容，对其他女孩子重拳出击的人。

[给她个教训，以后不许她继续在娱乐圈里混饭吃。如果她敢无视跟我的合约，继续随便去扎戏，我就让她牢底坐穿。]

鹿家不缺钱，尤其鹿权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极其宠爱这个老来得子的女儿。鹿茁怎么会让她赔违约金，她要的是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另谋生计。

[是，鹿总，我明白了。估计她没那么大胆，也找不到其他靠山，毕竟鹿总是懂得怎么将人送进去的。有经验有谋略。海城比咱们有实力的家族企业多，但法务部门如果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因为她父亲这个最大的靠山，都是有名无实，靠不住。谁还能心甘情愿地、让她拖累。就算想给她撑腰，也没这个实力。

经纪人是知道鹿总能力的，徐家树大根深，徐毅然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鹿总都能将他斩于马下。又遑论鹿恩可这只小虾米，踩死她，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简单。

[鹿恩可这个富家千金，经此一事，估计一蹶不振，余生就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了。她以前就一直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这次难得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若是给她这个沉重的打击，估计要耗费尽所有心气儿了。]

鹿茁推开包厢的门，经理看见消息赤手可热的影帝等在那儿，并未感觉到意外。这里作为整个海城中心、黄金地带、高档餐厅，明星来吃饭是常有的事。

赵星源选了这个餐厅偏僻一点的包厢，不用承担被粉丝打扰的疲倦，没人会来这里跟他要签名跟合照。

“姐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样，经历过多少风霜，都能表现出云淡风轻。”赵星源眼见房间的门被关上，将受伤的手隐藏在桌子底下，怕她一气之下直接离开。

收起自甘堕落的面孔，本能想去摸烟，还是强忍住了：

“在姐姐眼里，我现在是不是跟徐毅然——这个你最讨厌的人一样。因为他会变，所以你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也会变，因为人都是会变的。”

鹿茁还没有吃午饭，正好，借着说话的功夫，将饭吃了，下午还有工作。

看着菜单点了一杯牛奶，一份水煮蔬菜拼盘。

才抬头想跟他谈谈，先见他那双混沌的眼睛，比以往少了许多清明。胡子有好几天未修剪，已长出来细细密密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而且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只是你做事太偏激，不给自己留后路。这样在娱乐圈里走不长远，明人不说暗话，我司的那个练习生，是你故意挤兑走的吧。”鹿茁没跟他纠缠太多儿女情长，只有公事公办和就事论事。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不必再合作了。我不要求你公开给我司艺人道歉，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类似状况发生，我就反击了。”

每一个下属，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公司才遭遇徐毅然的重创，元气大伤。正在恢复期，就有明珠来投，愿意跟鹿氏共患难、一起成长，而不是在辉煌时来，只想摘果子，她更应该珍惜。

“姐姐不回答，就等于默认了是吗？徐毅然也许喜欢你，也许只是征服欲，但是毁了你的事业，想打击你的梦想。现在我为难你的同事，在你眼里，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赵星源不知该怎么去解释，自己只是醋疯了，也无力从泥沼中挣扎出来。

他是宁可伤害自己，让自己遍体离伤，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汗毛的。但现在看来，适得其反。甚至，跟徐毅然殊途同归了。

“姐姐说，他是你的心腹大将。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公司利益呢？如果是后者，为什么我对鹿恩可很尊重，你现在淡出了我的世界。原来，在姐姐眼里，也有远近亲疏。原来，这个新欢，比亲妹妹还重要。”

鹿茁不想听他无理取闹，侍者将过了水、煮得烂烂的蔬菜送过来，一并送来的，还有托盘上静静放着的醋碟。她夹起一筷子蔬菜，沾着醋，慢条斯理地吃着。

她又沉默了，赵星源知道是这顿午饭救了自己。如果她不是时间管理大师，见缝插针地完成吃饭这种私事，自己现在压根没机会跟她继续相处，她早起身离开了。

赵星源抬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口干的厉害。鹿茁抬头的瞬间，看见他掌心的伤疤，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你如果现在没想过退圈，就好好爱惜自己身体。不然你演技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又没打算转行做特型演员，留下伤疤，用再多的脂粉去遮，也不如本来的肌肤。就像整容永远比不过自然美。”

她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赵星源本来就是靠脸吃饭，若是这张脸没了了，他还有什么资本。

“是啊，金主不要我了。我没有姐姐这个靠山了，如果容貌也崩了，怎么办呢？”赵星源的沉郁都凝固在脸上，明明眼前的人，已经跟他划清界限，  他还在祈求那最后一丝希望：

“姐姐不要说不在意，无所谓好不好？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把我从你的世界除名。我曾经有幸到过你的孤岛上，见识过旖旎风光。现在你把我赶出来，要让我变成鲁滨逊吗？我除了当野人，还能怎么办。”

“喜欢过你，是我的赛博案底。”鹿茁从他收回去的手，瞥见了他手臂上的划痕，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两个人相对而坐，没像以前那样，挨在一起。

卷起他的袖管，看见上面新疤套旧疤，有的已结痂，有的仿佛才凝固。

她的心脏骤然被揪起，拉扯成一团，屏住呼吸，放开他的袖子，还在跟他讲道理：

“假如你不是我的弃夫，是我儿子，我也不会任由他拿自杀要挟我。我会毫不犹豫将他赶出家门，他死了，我反而觉得解脱。你也别这么不体面了，拿伤害自己，来要挟不分手。若你真出了什么事，只会成为我以后炫耀的谈资。我不会难过，更不会为你伤心。而且，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也谈不上分不分手。”

赵星源听着她一字一句，像刀子般，刻在自己胸口。他要怎么跟她说，自己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深夜睡不着，无助又彷徨的时候，想用一点痛感，提醒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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