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女心事 下
温邵棠一时没料到母亲的矛头会指向自己，无奈道：“娘，孩儿不急。”
温夫人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了，挥手赶人道：“就知道你小子不正经，哪家的女儿嫁给你就遭了罪了。出去出去，让为娘歇会，看见你就犯头疼。”
温邵棠知晓母亲是想让自己好好歇息，只好告退回了房间。
晚膳，家人齐聚一堂，付谨慈才知温邵棠已经回府了，她不禁嘲然，还是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问安。
用完餐，奴仆上前撤了碗筷，一家人也没有回房，温延山与温夫人探讨着家事，温姝媛也缠在温邵棠问东问西，只有付谨慈一人心不在焉的出神。
“阿慈，阿慈。”温延山的见她出神喊了几声，她登时惊醒：“阿爹，怎么了？”
温姝媛在一旁说道：“阿爹问你过几日生辰要不要出去玩玩呢。”
付谨慈先前不知自己的生辰，于是温延山做主将带解救她的那日作为她的生辰，但她也许是在温姝媛的生辰中蒙下阴影，决意不肯办宴席。温夫人只好命人每年这一日在城外施粥，权当为她积福，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一顿饭就过了。
当然家里人都是会为她准备生辰礼物的。
付谨慈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确没有出去的欲望，便摇摇头：“阿慈真的没有想去的地方。”
温延山夫妇无奈对视一笑，这个小女儿当真是沉稳的过分了，她倒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不太愿意去人多的地方。
温夫人出声道：“你这孩子，这个年纪正是玩的时候呢，现在府中无事，不必事事盯着。”
付谨慈是真的不太把生辰当回事，但还是乖巧回道：“阿慈晓得了，只是觉得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很好了。”
温姝媛安慰道：“无事阿慈，不出去就不出去了，阿姐在府中陪你。”
付谨慈温婉一笑着应下，两姐妹又亲亲热热凑在一起说话。
温邵棠一边回答父亲的问话，一边偷偷望了眼两个妹妹，却不知何时，付谨慈的眉间染上淡淡的愁绪，妹妹大了，也有心事了。
温姝媛牵着付谨慈的手一起回去，说道：“阿慈，我们两姐妹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今晚去我房中吧，咱们姐妹说说话。”
付谨慈一愣，还是应道：“是，阿姐。”
温家的孩子一向衣食住行上都不会被亏待，温姝媛的院子宽阔，一进房门便有屏风遮去床榻，床榻桌椅用的都是同一种名贵木材，玉几上摆放着名贵的琉璃花樽，无一不彰显其家中的富贵之气。
丫鬟替二位小姐解开挽起的秀发，两姐妹便躺在床上说着话。
“阿慈，你有无想过，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温姝媛忽然问道。
付谨慈摇头：“我没有想过这些，届时阿爹阿娘定会细细考察的。”
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哥哥居然有痴心妄想，她便十分惊慌失措，不仅平时会特意避开与他接触，关于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全权交由父母抉择。
温姝媛忽然抓住妹妹的手，说道：“阿慈，我有些害怕。我还有一年便及笄了，那王府，我总觉不太安乐。”
她今日随温延山外出，意外碰见王家父子，她敏锐的发现，她未来的夫君，对她其实是比较疏离的。即便是她以为未出嫁应当避嫌，可到了日后她出嫁，当真可以举案齐眉么？
付谨慈紧紧回握阿姐的手，安慰道：“阿姐许是出嫁，与阿爹阿娘分开心里有些害怕才会不安。那王老爷上门求娶，应当不敢轻视阿姐的。”
温姝媛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好阿慈，这些话我只能同你说说。阿娘身子不好，我也不敢拿这些去扰她静养，阿爹和阿哥到底是男子，不懂我们女儿家在担忧什么。”
她无比庆幸自己父母将付谨慈带了回家，自己能有个同龄人为伴，而付谨慈又是那么乖巧懂事，往往都是由妹妹来开解自己这个做姐姐的。
听到这番话付谨慈也有些难过了，紧紧与阿姐靠在了一起，说道：“阿姐，阿慈会舍不得你的。”
为了缓解这沉重的气氛，温姝媛拍了拍妹妹打趣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阿慈，不然你也想想，之后的夫婿要有何长处？阿爹阿娘也好看着挑不是？”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还是要符合她们闺阁女子的条件才是，否则嫁过去到底还是心存遗憾的。
付谨慈果真配合着想了想，细数道：“至少也得会读书识字，相貌倒不是主要，五官端正即可，为人得正直，否则即便是富可敌国，我也不愿嫁。”
这的确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条件了。
温姝媛听了半晌，而后问道：“没了？”
付谨慈摇头：“没了。”
择婿条件当真是简洁，既模糊又精准，温姝媛没忍住笑了，两人又互相打趣了一番，她才感叹道：“咱们阿慈这般好，嫁的男子必然不能差。也不知阿哥喜欢怎样的女子，只盼他娶个好相与的，咱们日后要嫁出去的还好，阿爹阿娘成天跟她朝夕相对的，若是有个矛盾的也不好。”
付谨慈嘴边的笑意一滞，指甲狠狠嵌进肉里才勉强压抑那满心的苦涩，每每家里人提起温邵棠的婚事，她都涌起滔天的涩意，也会极其唾弃自己的痴心妄想。
付谨慈啊付谨慈，你要知晓感恩，万不能因一己之私毁了这么幸福圆满的家。
她勉强回道：“阿哥孝顺爹娘，想来看上的女子应是不会差的。”
温姝媛没察觉她的异样，玩笑道：“最好啊，是娶个像我们阿慈一般聪慧大方又孝顺的，万万不能娶苏璇那种，惹事精。”
付谨慈心头陡然一跳，像是被狠狠扔上半空又踹到地底，痛得生疼。她只得小心引开话头，假装打了个哈欠道：“阿姐，我困了，睡吧。”
温姝媛大惊，原来两姐妹聊着天，不知不觉时辰已经这么晚了，阿慈年纪小肯定是困了。她伸手替付谨慈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快睡吧，我们阿慈定是累坏了。”
本是假意岔开话头，但在阿姐的轻轻拍打被子下，付谨慈闭着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温姝媛在轻轻拍打着的途中，也是敌不过困意，陷入了沉睡。
见二位小姐都睡下了，丫鬟盖灭灯芯，室内一片昏暗，徒留月亮透过窗棂跌落在地面，满地荧光。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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