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铁匠

那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在正厅的桌子上对德帕和弗立姆说的话，也是我说给自己的话。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我们要做的不是竞争那一点点所剩无几的东西，我看，我们应该解决食物稀缺这个问题……要么，食物稀缺被解决，竞争压力得到缓解；要么，人族和魔物的数量还是不平衡，那么魔物的数量我们无法决定的话，就势必要看着人族的各位某天开始自相残杀，直到数量平衡的那一天。……”

真正的梦想再次被提及，我握住德帕的手，忍不住“嘻嘻”地笑个不停。

“还是你懂我。”

德帕回握住我的手，表情仿佛在说：那当然了。

就这样荡着，荡着，快要日落了。

火红的太阳从一边慢慢地落下，形成极美的晚霞。

要说这个世界的太阳和我原本世界有什么不同，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晚霞也一样漂亮。

夕阳的红光映在三人脸上。中间是我，德帕在右，凯瑟琳在左。有前有后，大家一起看着前方的景色。夕阳啊，它是否将开启一段宏大的旅程？

所有人拭目以待。

夜晚，度过愉悦的一天之后，三人回到科罗拉家宅。

——

几日来，我、德帕还有凯瑟琳就结伴，整日在勇者城闲逛，要么就在家宅着做游戏。正感觉似乎休息得差不多了，突然有一天，传来了弗立姆要挑战他的父亲泰尔的消息。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德帕惊异道。

一问男仆才知道，这几天一直很少见到弗立姆，是因为他一直在魔物原自己训练。明天就是弗立姆挑战泰尔、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因为后天，科罗拉和泰尔将回内城复职。弗立姆想在他们复职之前，用这场战斗证明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要证明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这是可行的。”弗立姆这样说。

凯瑟琳：“泰尔先生作为勇者城第一战士，实力不容小觑。弗立姆打算怎么挑战？”

自从不以女仆身份在家里出现，除了科罗拉夫人，凯瑟琳就不必使用敬称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

时间回到击败“洋葱”的第二天，弗立姆来到那间被母父特许由他自己经营的铁匠铺。

12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接触打铁。那一次是他难得的休息机会，能够不练大剑或者做一些力量训练，于是泰尔带他来到这间铁匠铺。

在父亲的指导下，他很快就爱上了这样的制作武器的方式。看着第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打得歪歪扭扭的小铁剑，他喜欢极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成就感袭来。这是在父亲常年的剑术实力碾压下他不曾体会到的。因为泰尔其实不太会武器制作，只是知道流程，学过一些基础知识。当年科罗拉买下这家铁匠铺也只是巧合，是她无数次成功投资之外难得失败的一小部分——这家店铺原本的主人将其便宜甩卖，科罗拉夫人盘下，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经营它，这才荒废在这里。

泰尔当时边指导他，也边打了一副小铁剑，没比弗立姆打出来的好多少。

毕竟，打铁更讲究技巧，不是光靠无穷的力量就够的。

小弗立姆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和父亲“只差一点”的感觉。母亲和父亲都太过、太过强大了，而这种“只差一点”的感觉太迷人，令他喜不自胜。突然之间，迷离的自尊心恢复了一些，少见的喜悦感常见了一些，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他和母父之间的差距好像终于小了一些。

那以后，弗立姆在休息时间都喜欢来铁匠铺。城市里有其他的铁匠铺，他就向里面的铁匠请教，可是即使有人愿意教，似乎也很为难。后来他明白，是大家为生计奔波很辛苦，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花太多时间。于是他就用零花钱当学费跟他们请教，他们就很乐意帮忙了。再后来，大家奇怪这个孩子怎么有这么多钱，一问才知道，这是城市首富科罗拉夫人的孩子，突然就不收钱了，都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弗立姆不喜欢，连平时对他最好的铁匠也变成这样，但也没多想，毕竟那时他还是小孩子。他就开始给这些铁匠带一些吃的东西做赠礼。一年过去，长大一岁的弗立姆在某天突然意识到，说不好听一些，这是在讨好他母父，也就是，他又是在借他母父的光。于是他便不去学了。好在此时最基础的制作知识和技巧他都已掌握，再往上就是从别人身上很难学到的、更深的东西。送完最后一次离别礼物，他就开始去图书馆借阅书籍自学。弗立姆的进步很快，比他练大剑时快多了。有一天，他的父亲刚好在弗立姆不用训练的一天检查妻君名下的产业时，看到了独自在铁匠铺打铁打得火热的弗立姆。

“弗立姆……？这孩子……”

泰尔着着实实是吃了一惊。这孩子神态无比专注，眼神闪闪发光，是平时训练不曾看到的。他手中的节奏十分有规律，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只给人一种“这是他简直不能再擅长的事情”的感受。

回去之后，泰尔跟科罗拉说了这件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二人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最终弗立姆被赋予了这家铁匠的经营权。这个13岁的小孩就这么开起了铁匠铺。但由于不能耽误训练，加上本来铁匠铺也不需要每天开张，这里就每个月开张几天，而弗立姆乐在其中。

比一般人更了解弗立姆的家庭情况的人偶尔看到这个孩子路过，心里不禁也会想：“这孩子的母父一直这么严格，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怎么做到脸上仍然没有什么悲伤表情的呢？”

这个铁匠铺，或许就是答案了。

弗立姆结束回想，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前去拿起那把用来把普通的铁块捶打成大剑等巨型武器的大铁锤，拿它跟自己的身体比量了一下。随后铁匠铺再一次泛起了火红的光，长大以后的男人又和从前的千次百次一样，开始了劳作。

——

直到月光点点映照科罗拉家宅。

正厅内。

“大锤？”泰尔皱起眉头，“你想好了？”

“是。”

这太冒险了。泰尔几乎不能够理解这一举动。使用大锤当武器的人少之又少，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个偏路子。

历史上不是没有使用大锤的名人，但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俗话说得好，“武器越怪，死得越快”。一条路，有人走过而且走成功过，但是后来走这条路的人仍然不多的话，这就难是一条好路。

科罗拉夫人坐在宝座上沉默不语。表面上没有表态，其实她心里跟泰尔的担忧如出一辙。

弗立姆感受到强大的心理压力，但还是坚持。

“就让我试试。”他说，“我可以证明的！”

“那就教你新的一课。不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不要做出这种百分之百的承诺。”科罗拉严肃地说，“你如果让你挑战你的父亲，你也能做有这种把握么？”

弗立姆顿了顿，心里开始思考与父亲对战各种可能的结果。

他当然想象不到任何一种赢的可能。

科罗拉看他的样子，正准备盖棺定论，突然，弗立姆开口了……

“可以！如果……如果是这样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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