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孔父只有孔长墨这一个儿子。”
裴延城声音干巴巴的, 端起桌上的青菜粥闷不作声地顺了一口,今天的蛋黄怎么格外地噎人。
满脑子都是报酬的白夏,可没关注到裴延城的怪异, 将摊在他面前的报纸拿过来,那巴掌大的寻药启事都被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天了。
“那意思是报酬一定很丰厚喽?怎么不干脆写上去呢, 这样关注的人不是更多。”
数百年前她下山历练的时候也是做过买卖的,进了凡尘就脱离不了钱财,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白夏搓了搓手, 笑得莫名有些鸡贼。
趁着今天没课, 吃过饭就拿上背篓去了军区后山。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山脚下就有一株上了年纪的续断,正好是孔父寻的药材之一。
等到了后山白夏才知道, 原来先前这片土质被污染的菜地,如今已经被挖空了,不仅土壤被翻了个底朝天,甚至都已经开始打地基。
一辆辆拖拉机载着满车的石块倾倒上去,都是从西边开荒挖出来的碎石块。自从污染源的事情披露, 军区就已经不打算再用这块地种菜了。
面对大变样的山脚, 白夏循着记忆找到当初瞧见续断的地方。
一处高高凸起的土坡上, 一株长着几片齿轮边叶子的野草迎风而立。素面光洁的小脸一喜, 立刻将手往后伸,从背篓里拿出了随身带的小锄头就赶紧上前。高高束起的长发垂落在脑后,随着走动间荡出一层层黑亮的波纹。
白夏小心地沿着续断的根茎,完整的将整个根部挖出来, 胡萝卜似的根茎足足有八九根共生, 每根都有二十公分左右, 主根更是有小臂那么长。
起码有四十年了。好在这株续断因为地势高,且距被污染的菜地有一定的距离,并没有受到影响,虽然品质一般,但是年岁够了。
回去再养几天也能拿得出手。
将挖好的续断放进背篓,掂了掂身后的重量,白夏很满意,觉得是个开门红,跟朝她打招呼的小战士笑了一下,继续喜滋滋地往山上走。
盛夏的山间蚊虫蛇蚁很多,她出门前特地换了长袖长裤,白嫩的皮肤都被衣料遮了个严实。手里拿着一根半人高的木棍,边走边往路两边的草丛敲打,要是真藏了蛇虫听到动静也会避开。
山北军区的这座后山虽是这片地界唯一的大山,但在白夏看来却不算高大,植被繁茂也比不上她住了几百年的紫从山,翻越了整个山脊,寻了半天才找到一株骨碎补跟一棵半死不活的莪术,且都没达到报纸上提的要求。
至于两百年的人参,那就更不要想了,找了近三个小时,连人参的影子都没瞧见。挺翘的鼻尖都热出了细密的薄汗,白夏抬手随意擦了下,准备沿着山脊再往深处寻一遍,如果实在没有就返回军区。
面对后山的‘贫瘠’,白夏心中更是无比怀念紫从山,别说是两百年,就是五百年的人参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徒子徒孙长在哪她都心里门清。
可惜紫从山离这里太远,裴延城那个小气鬼肯定不会带她去。
想到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白夏就有点郁闷,杵着木棍的手用力戳了两下脚前的土壤。一早醒来还好好的,就一顿饭的功夫不知道又咋了,吃完饭一声不吭地撂下筷子就跑了,走就走吧。
还就只洗了自己的碗。
怎么这么小气。
而‘小气’的裴延城,一早出门却没去团部,而是开车去了趟城里。
到了宣宁市就直奔向人民银行。
出来的时候,原先空着的手上,已经拿了一个报纸裹着的东西,四四方方很厚实。
看上去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他一上车就随手丢在了座位旁边的储物格,一脚油门又重新返回军区。
驾驶位上身量高大的男人眉心紧皱,神情格外严肃,沿途关卡遇到的哨兵都没敢多瞧,只以为裴团长定是又去出了什么紧密任务。
而此时表情严峻的裴团长,心中却在思量着待会面对媳妇的措辞,想着怎么让她放宽心他是能养得起她的!完全不用为钱担忧。
结果风风火火的开到家属院,就被锁着的院门打个措手不及。
抬眼越过院墙朝里打量,院子里的自行车也不见了,连同自行车一起消失的还有挂在屋檐下的一个小背篓,可不是她去开荒的时候常带的那个。
裴延城舌尖抵在犬齿上神色莫变,尖锐的刺痛从口中传来。
心口突然有些发闷,莫名开始后悔教会这女人骑自行车了。
稍微一个不注意就没影了。
联系她早上财迷的模样,裴延城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去了后山,挖那什么劳什子的草药。
磨着牙家门都没进,又重新发动了车。
“我的乖乖!嫂子这是您打得?”
“这起码有五六百斤吧!”
停在军区后门的裴延城刚下车,就听到围墙外一连串的叫好,间或还传来他媳妇暗含得意的‘谦虚’声。
“差不多吧,同志们过奖了,这也没什么!”
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裴延城脸色怪异地快步赶了出去,结果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心跳停止。
就见身材纤细的小女人,手上拽着一根三指粗的藤蔓,藤蔓的另一边连着一头足足有她身形两倍大的长毛野猪,粗硬的毛发根根竖立像是一根根针,在阳光下闪着威慑性的寒光。
与凶猛的庞然大物截然相反的,是她一脸无畏的甜美笑容。
身边凑了几个修路的小战士,兴致勃勃的围着野猪打量,她还蹲下身做起了解说。
“这应该是一直长在深山的野猪,有点像吉省那边的品种,你们看它的毛发跟前蹄,不太像是会出现在这一带,咱们后山养不出这么野性的山猪。”
“哇!嫂子你懂得真多,你们学习班还教怎么认猪嘛?”
白夏:
被面前的小战士一噎,白夏打完野猪的兴奋劲都去了两分。
“团”
抬手制止了士兵的招呼,裴延城脚下无声地走近蹲在野猪前的女人。她还背上还背着那个小竹篓,束起的长发有些凌乱,好在身上看不到有摔倒或是受伤的痕迹。
裴延城松了口气,克制着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扛回去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看!我打了头野猪!”
感觉头上的阳光突然被遮住,白夏诧异地回头,瞧见是裴延城,立刻甩了甩手里拴着野猪的藤蔓开始炫耀,巴掌大的小脸笑吟吟地朝你求夸奖的模样,格外地可人,面对这么甜的媳妇,裴延城要还能责备出声,也太不是东西了。
没什么表情地接过她手中的藤条,将她有些脏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像是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又跑了。
走得近了,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只野猪的健壮,粗壮的四肢结实有力,连四肢蹄子也比往年瞧见的野猪黑亮,即便现在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也毫不怀疑它有一脚踢断人肋骨的力量。
越看裴延城心里越后怕,把栓着猪的藤条交给旁边的小战士,声音低沉透着冷意:
“把猪抬去食堂,今晚给大家加餐。”
“是!保证完成任务!”
接话的小战士一脸兴奋,转身就去十几米开外的拖拉机上取麻绳。不说馋肉了,就光目睹了这个漂亮斯文的小嫂子,亲自将这头野猪从山上拖下来,都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似是早就等着人来发话,他这头刚把麻绳取过来,立刻又有两人走上前,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取的扁担,几人手脚麻利,将两两绑在一起的猪蹄全部捆在一根绳上,挂在扁担中央,一人一边,晃悠悠地就往军区里抬。
这般招摇过市,立刻引来了三三两两的目光,幸亏现在才十一点,上午的训练还没结束,从后门往食堂的一路上人还不多,不然估计早就喧闹开了。这年头猪可浑身都是宝,虽然野猪肉膻了点没有家猪肥美,可那也是肉!
“哎,我这样算不算侵占集体财产啊?”
野猪一走,这边的人也散了,白夏乖乖地任由裴延城牵着往车那边走,等周围只有他们俩人了,白夏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打败野猪的兴奋劲过去了,抬眼瞧见围墙上写的口号,后知后觉的开始有点担心。
裴延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事后担心马后炮有什么用。
垂落的细碎发丝被汗浸湿了粘在额边,嫣红的上唇人中的位置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裴延城打开车门,双手掐着她的腰拎她上车,高大的身影堵在车前,隔绝了周遭看过来的视线。
伸出食指亲昵地在她鼻尖下刮了一下,擦拭掉的薄汗还带着清冷的梅香,却在此时地裴延城闻来,一点都没有降火的作用,反倒对她这一无畏大胆的行为气急又无奈。
原先在小旺村,她一个人夜里就去山上找他时,他就该知道这是个无法无天的。
先还只以为是因为他的失踪,小姑娘太着急寻他才发生的偶然事件。结果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想太多,她就是单纯的胆子大!什么都敢闯,遇到野猪也不知道躲。
裴延城给她系上安全带才沉着脸坐回驾驶座。
见他不说话,白夏瞄了两眼也乐得清闲,撅了撅嘴,她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将脚边的竹篓拿起来搁在腿上,喜滋滋地取出刚挖到的人参细瞧。
至于打野猪那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她是在挖人参的时候被野猪偷袭,这才被逼无奈将它胖揍了一顿。
紧接着又一路拖着它下山,捕猎的激动让白夏完全忘了查看人参有没有破损。
脏得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纤细手指,一寸寸地检查人参的根须,虽然有一些细小的参须被磕断了,但好在主根茎都还完整。就是可惜这根翻遍了后山的人参也只有八十年,注定是揭不了孔家的启事了。
不过也没事,养好了照样可以赚钱,虽说现在私人不能做买卖,但是以物换物还是可以的。
很多药材在一些供销社,跟国营的中药铺子里也是收的。
情绪略微低落了两秒,白夏又恢复了生气,笑盈盈地将人参重新放回竹篓。
她这头正盘算着这些药材能换回多少东西,车就开回了家属区。
后山那边白夏打了头野猪的热闹,还没传到家属区这边来,军嫂们也都在屋里准备午饭,外头看不到什么人。
一下车裴延城就拉着白夏进了屋子,将她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竹篓不满地搁在地上,揽过她的肩就开始惯例身体检查,确认她有没有受到外表看不见的暗伤,直将白夏摆弄得不耐烦了,才作罢。
沉着脸的男人端了盆热水半蹲在地上,拉过白夏的手腕让她在沙发上落坐,再用湿润的温毛巾仔仔细细的将她手上的泥土洗干净,露出的白嫩手心果然多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
都是拖野猪的时候被藤蔓磨的。
“疼不疼?”
裴延城说了自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他没抬头,白夏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问完话又低头在她手心轻轻吹气,酥麻麻的痒意让白夏忍不住地想抽回手,可瞧见他后背汗湿的军装,动作却慢了下来,任由对方往她手心抹碘伏消毒。
其实一点都不疼,可白夏还是小声地叫了声疼。
声音娇滴滴的,却透着心虚。
想着这男人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虽然也不知道他那从早上就开始的莫名其妙的闷气是哪来的。
结果听到她说疼,预料中的亲亲抱抱没来,这男人看上去反倒更生气了,话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该!”
看你还会不会一吭往山上跑,就是上山也该叫着他一起。裴延城看似在凶她,实则心疼极了,但就像他先前说的,这丫头不能给好脸色,贼会顺杆子往上爬。
白夏:???
她睁圆了双眼瞪向蹲在她身前的裴延城,还没开口嘤嘤嘤又听他缓声问。
“就为了这些药材,对上野猪值得嘛?”
男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指责,都是满满的关心,就生怕她面对野猪的时候受伤,毕竟成年野猪的战斗力有时候两三个壮年男人都可能拉不住。
可白夏显然是没听出来他的拳拳爱妻之心,立刻不满地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语气委屈又忿忿:
“那我就让那猪白白吃掉我的人参?先来后到它懂不懂啊,明明是我先看到的!结果它倒好,闻着味就跟了过来!不打他打谁啊!”
两人说的虽是同一件事,可想表达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裴延城是关心她害怕她受伤,而白夏就以为他在怪她不该打野猪。
也是,现在都讲究山里的一切都是公家的,连打个猪都不能打了,身为团长的裴延城可不得以身作则。白夏越想越是这么个理。
看着她撅得都能挂油壶的小嘴,裴延城莫名想笑,有时候跟她说话真的会被气出心梗。
显然此时白夏心口的气还没出完,小嘴叭叭地开始数落那野猪的不是:
“我都让它别跟过来,我又不吃它,结果它反倒冲得更快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倒是尽会挑精贵的东西吃,我被逼无奈才将它打晕了。不过我可没杀生啊,咳咳反正最后是你让他们把它抬去食堂的。”
猪可不是她杀的,这账就是算也该算在裴延城的头上。
白夏突然有点心虚,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但山间自由生长的动物大多有灵,特别是她本就是从自然而生,杀了野生的动物会对她修炼有碍。
裴延城越听脸色越怪。
在他媳妇的口中,对上那头成年的野猪,好像是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恍惚间两人不像是在讨论野猪,而是野鸡。
每一次都在刷新对媳妇武力值认知下限的裴团长,心里突然诡异地有种庆幸,还好他常年训练一天没落下,不然可能夜里连口肉都吃不上了。
可裴延城不知道的是,白夏之所以对战野猪轻而易举,是因为她本就是山间精魄,对山灵间的生物有绝对的压制。
就像老鼠怕猫一样是天性使然,这种压制对于灵性越高的动物威慑性越强,这也是为什么白夏对于上山没有丝毫顾虑的原因。
进了深山就跟回了老家一样,毕竟谁回个家还会思前想后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所以一般山间的猛兽都是绕着白夏走,今天遇到的这头上赶着找打的野猪,白夏只当是它太笨,没什么灵性。
这一番一路设想好的教育,裴延城又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正郁闷地重新盖上碘伏药水的瓶盖,就听到院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剧烈的喧闹声。
“快!快拦住!拿绳子!”
“大家快进屋!别在外面看了!小心野猪撞人!”
“妈呀!从哪来这么大野猪啊!”
等两人刚走出玄关门,还站在屋檐下,就瞧见了围墙外家属院里的鸡飞狗跳。
之前那头被五花大绑抬去食堂的野猪,不知怎地竟挣开了绳索!
也恰逢现在士兵都在训练,再加上食堂到家属院这一路本就没什么兵,竟然还让它一路东逃西窜,跑到了这里。
坠在后头追猪又指挥家属进屋的几个小战士,白夏认出来三个,就是先头抬猪去食堂那几个。此时还一人拿扁担一人拿绳索,试图扑上去将凶猛的野猪套住。
可脱离了束缚恢复精神的成年野猪可不是那么好制服的,不仅体型硕大行为疯狂,还格外的灵活,甚至好几次都凑巧的预判了他们的抓捕。
裴延城看向一帮狼狈捉猪,结果猪尾巴都没碰到的新兵蛋子,又转头看了眼正兴致勃勃看戏,却单手拖猪的纤弱女子,突然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捏了捏眉心不能再让他们那么闹下去了,传出去,人家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新兵,只会记住山北军区的人连个猪都抓不住。
拦腰将还在看戏的白夏强行抱回了屋。
裴延城就快步走进了书房。
而那头边跑边嗅的野猪似是终于发现了什么,狰狞的猪头使劲的拱地,顺着汽车的轮胎印就朝着裴团长家冲过来。
不过短短十来秒,院门就被发狂的野猪撞开了,体型庞大的野猪浑身的长毛像是根根炸开一样,原就惊人的个头因为毛发的倒竖视觉上更是冲击十足。
站在窗内往外看的白夏,正好对上它因为发狂有些充血的眼珠,抚在门窗上的手一愣。
它是冲自己来的?
屋内的裴延城已经取出配枪迅速上膛,利落打开书房的窗户,准备在这里给野猪一击毙命,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口骤停。已经被他抱回屋的白夏,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更是在野猪的攻击范围之内。
一瞬间裴延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瞳孔紧缩,想出声让白夏回来,又不敢喊,怕出声惊扰了野猪让它更加疯狂,眼见着发狂的野猪就要扑上白夏,裴延城不想再等,提起一口气迅速瞄准,却在扣动板机之前,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还赤红着眼发狂袭击人的野猪,突然乖顺地匍匐在白夏脚下,留着长毛的狰狞猪鼻不停地蹭着白夏的鞋子。
裴延城:?
这一转变太突然,包括门外提心吊胆的众人也都愣在当场。
当事人的白夏,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它的脏鼻子蹭黑的裤脚,一脸嫌弃地踢了一下它的猪头。
野猪皮糙肉厚,这点轻轻地力道根本感觉不到疼,被她踢了也不恼,反倒像狗一样仰躺在地上晾肚皮。
院外精疲力竭抓猪的小战士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小跑着跟上前,想趁着猪此时安静下来赶紧给它重新绑上,可待他们还没靠近,原先还乖顺的四仰八叉的野猪立刻像换了副面孔,猛然窜起,大张着口涎四溢的猪嘴就朝一个小战士腿上咬。
这头野猪虽是母的,没有让人胆寒的獠牙,但咬合力可不容小觑。
白夏见状赶紧出声制止。
“回来!”
一声娇喝出口,那暴戾的野猪竟然真的回了头,虽还不情不愿但到底没再拱人,晃着硕大的肚子又匍匐在白夏脚边。
见它能听懂人言,白夏心中的猜测有了证实,刚要蹲下身,手还没探测到它的额头,就被身后的裴延城一把拦腰抱起,人就悬在了半空。
周围因为野猪的转变,而变得惊奇不定的目光,突然就换上了让人熟悉的八卦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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