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那颗头一眼不眨地盯着孔南熏,目光执着,吓得孔南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往殷桥亭身边挪,将自己的脸藏在殷桥亭衣摆后面。
“别怕我……”那颗脑袋五官扭曲,挤出一句话。
热血滑过殷桥亭手中雪亮的剑刃,滋滋作响,像是刚下油锅的牛肉。
孔南熏躲在殷桥亭后面,觉得安心多了,听着这声音居然有点饿。
而且,挨着殷桥亭的时候也没那么热了。
“原来如此……”殷桥亭向右一步,遮挡住孔南熏的视线,剑尖一斜,锋利的归鸿剑如同一道银光劈进那颗脑袋的天灵盖。
刺耳的尖叫几乎震碎孔南熏的耳膜。
瞬间,地上的头颅以及旁边僵直的身躯都化作一缕飞灰,原来头颅的位置留下一小撮棕色的粉末。
“耳熟么?”殷桥亭手腕轻抖,将剑上的污血甩干净后收鞘,转头看向躲在自己腿边的孔南熏。
少年缩成一团,长发披散,从下往上看时眼睛很圆,额头上一层亮晶晶的薄汗,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每次殷桥亭问他问题时,他都忍不住紧张。他从地上爬起来,偷偷伸手把衣服的褶皱抚平,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站起来之后,离殷桥亭远了,那股熟悉的热度又来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曝晒的一条小鱼干,热得要脱水。
殷桥亭没出声,静静地看着他。他揪着自己的衣服,感觉梦回被殷桥亭检查功课的时候,紧张得要命。但孔南熏知道,殷桥亭这样问他,八成是因为他真的知道答案,只是还没想起来。
师尊比他还了解他呢!
但就一声尖叫,有什么耳熟不耳熟的?硬要说的话,有点像被拔了毛的鸡。
非常难听那种。
孔南熏舔舔嘴角,迟疑地回答:“像……像被开水烫了的鸡?”
他对这个答案并不十分确定,心里打鼓,怯怯地瞟殷桥亭。殷桥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一片很轻很轻的落叶。
忽地,殷桥亭哼笑一声。他的笑也是轻浅的,不会让人想起春风拂面或是什么的,而是如同被雪花打破平静的湖面,泛起极淡的涟漪。
但是孔南熏清晰地感受到了殷桥亭的愉悦。
“这么说也不错。”殷桥亭眉尾一挑:“再想想。”
得到肯定的答案,孔南熏眼睛一亮:“是弟子熟悉的鸡吗?”
殷桥亭略一颔首。
孔南熏掐了掐指尖,揪着眉头思忖着。
鸡……他什么时候听过鸡叫?若说他身边有没有鸡,硬要说的话,彩雉也许算一个,但彩雉细声细气的,和刚刚那道尖叫声完全不同。而除了彩雉,就只有一个人选。
孔南熏面色一僵,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殷桥亭。
“……是朱弦?”
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弦,原型正是棕尾虹雉,勉强与鸡有点关系。
殷桥亭闻言,点了点头。
“本来还以为你这儿也是魇幻兽的手笔,原来是调虎离山。现在本座在这儿,他不敢来,因此只派了个傀儡。”说着,他看了眼孔南熏房间碎掉的琉璃窗:“你身上估计被他留了什么标记,他才能进你的房间。”
孔南熏听得一愣一愣的:“魇幻兽?”
殷桥亭没多解释,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身上有没有他给你的东西?”
孔南熏点点头,把宣鸾铃从袖中拿了出来。
“这是他送给弟子的,摇动此铃可召唤附近的鸟雀为我所用。”
一想到出事前他还摇了这个铃铛,他就头皮发麻。他以为自己是召唤帮手,没想到居然是引狼入室。
可是朱弦怎么会想害他呢?以往在家里,除了父母,就属朱弦对他最好。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朱弦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有他在,身边的婢女奴侍都派不上用场。
殷桥亭接过铃铛,打量了一眼:“为你所用……监视你还差不多。”
他指尖一动,将铃铛碾成粉末。
孔南熏见那精致的玉锤碎成好几块,有些可惜。
毕竟之前他是真心觉得这铃铛还挺好用的,召唤出来的小雀都又亲人又听话。
殷桥亭注意到他的视线,颇有些无奈:“院子里这么多人伺候你还不够?”
孔南熏赶紧收回眼神:“够了够了,怎会不够?”
说完,他又想起之前看到的景象,吓得一哆嗦,把侍从的怪相一五一十地跟殷桥亭复述。
委屈死了,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跟家长打小报告的小孩。
“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殷桥亭扫了眼昏迷不醒的侍从们,若有似无地看了孔南熏脖子上的项圈一眼:“没事,估计是朱弦的手笔,等他们醒了就好了。”
他之前看蓝光没有对这些侍从动手,便未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有这些事。
孔南熏鬓发被汗湿,黏在红彤彤的颊边,瘪着嘴像只翘嘴小鸟,估计是被吓得不轻。一滴珍珠似的汗滴从孔南熏额角滑落,顺着光滑的额头与优越的眉骨流向眼窝。
“吓成这样?”
殷桥亭的声音仿佛被微风吹起的一条细柳,在空中轻软地摆动,弧度却很克制。
孔南熏闻言,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到鼻间莲香袭来,眼前一白。
细柔的布料轻轻拭过眼角,隔着绵薄的布料,他能感到殷桥亭冰凉的手指。
师尊身上好凉哦。孔南熏下意识跟着殷桥亭收回的手指往前走了一步。
“没有……”孔南熏嗫嚅着回答,“不是吓的,是热的。”
他热得感觉自己快被烤熟了,像一捧烧着了的柴火。
殷桥亭闻言,眉头一紧:“哪里热?”
“哪里都热,除了丹田,丹田凉凉的。”
殷桥亭听说过丹田发热,没听说过丹田发凉的。他伸手握住孔南熏的手腕,打入一道灵力想查看孔南熏灵力的状况,却先被孔南熏的脉象吓了一跳。
孔南熏被殷桥亭捏着手腕,感觉自己莫名凉快了很多,情不自禁地回握住殷桥亭的小臂。
好舒服!
殷桥亭凝神将灵力探入孔南熏经脉之中,神色越发凝重,正想开口询问,却感到怀里一重。
孔南熏一手环抱着殷桥亭的脖子,滚烫的脸颊贴着殷桥亭的脖子蹭来蹭去。与此同时,孔南熏身旁莫名地跳出一丛又一丛小火苗。
“孔南熏,你——”
殷桥亭的话被人打断。
“仙尊,少主!”满脸血污的黑衣少年激动地说,一瘸一拐地踉跄跑来。他脸色仍然惨白,顾不上整理自己,弯腰向殷桥亭拜了拜。
之前他去帮孔南熏关门,忽地看见门口落了个什么东西,担心是从孔南熏身上掉下来的,便走出去看了看。
结果刚走出去,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房门猛地合上。他察觉到反常,赶紧敲门,房里却始终无人回应。而孔南熏房间的窗户材质特殊,只能从里向外看,从外面看,竟是雾蒙蒙一片。
这时,房中响起孔南熏的惨叫声,对方不断呼喊着救命。萧纵岩试图敲碎窗户,窗户却坚如磐石,敲了半天都没有一丝裂缝。最终他试图用剑刃去刺,琉璃总算碎了,里面却赫然是一堵墙。
屋中的惨叫声愈演愈烈,甚至开始呼唤他的名字,他无奈之下回到门口试图破门,结果没想到那木门和钢铁似的,怎么也打不开。而且他半路不知道触动了什么阵法,手一触到门,就如同被万千刀割。
受伤愈重后,他体内的灵气压制不住,横冲直撞,几乎将他的丹田碾成烂泥。
萧纵岩想起之前的剧痛,脸色更白。
“多谢仙尊。”
萧纵岩眼神复杂。他虽昏迷过去,却知道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没有殷桥亭,他必死无疑。
虽然殷桥亭来,肯定是为了救孔南熏。
如今看来,他竟是被殷桥亭救了两次。看来以后他要对孔南熏更好才行!
孔南熏听到萧纵岩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从殷桥亭怀里抬起头。
“你醒啦?”他眨眨眼,想起什么似的:“你的手没事吧?”
萧纵岩摇头,将手藏到身后:“只是皮肉伤罢了。”
“那就好,还好师尊教我给你喂了药。”孔南熏忍住往殷桥亭怀里钻的冲动,长呼一口气。
“仙尊?”萧纵岩愣愣看向殷桥亭,再次道谢。
殷桥亭收回手,没什么表情,冷淡地对萧纵岩点点头。
萧纵岩看向孔南熏,仔细打量一番,确认了对方没有受伤后,紧张兮兮地问:“少主,您怎么热成这样?”
瞧瞧那白玉馒头似的脸蛋,跟要被蒸化了似的!
他抬头打量万里无云的天空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边说:“少主,外面太阳大,要不先回房休息?”
孔南熏看他一眼,又看看殷桥亭,犹豫着摇了摇头,躲开萧纵岩要帮他擦汗的手。
“少主,可是……”萧纵岩被孔南熏躲避也不恼,看向自己血刺拉糊的手,抿了抿唇。
“孔南熏。”殷桥亭突然出声:“你不是说要护送为师吗。”
他把为师二字咬得稍重,萧纵岩听得一清二楚。
“哦……对!”孔南熏已经热糊涂了,嘴里不小心吐出一个火球,赶紧手忙脚乱地扑灭。他用力点头:“护送……护送师尊!”
殷桥亭对着孔南熏伸出手。孔南熏下意识地抓住,觉得像抓住了一块冰,光贴着不够,手指一转,插入殷桥亭的指缝。
十指相扣。
殷桥亭眉头一松,垂下手,让两人手掌相贴,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孔南熏拉住。
孔南熏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萧纵岩:“你……你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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