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四章 君临天下

　　“我什么也不要你做，我只要你求我饶了你就行。”

　　在黑龙眼里，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从它出道到现在，都没有输给过其他的物象。它是典型的逢打必赢那种类型。

　　也就是说，从来没有败绩的它，只想暗黑鬼王亲口求它饶了他。

　　只要他开口求饶，它就会饶了他。

　　无关原则。

　　无关底线。

　　无关信誉。

　　只与自己相关。

　　这是它给暗黑鬼王的一个台阶，如果他不趁势下这个台阶，那他的鬼命，就会在今天终结，——不死都不行，因为它已经在心底里说要烧死他。

　　当然，这得看他现在如何选择。

　　如果他选择为姬天献祭，黑龙决不反对，因为在黑龙眼里，为自己的主人献祭，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外物无可厚非，更不能妄言。如果他选择活命，那他就得自己向它求饶，这在它就是原则，就是底线，与其他的均无关。

　　“开口求你不难，但问题是我开口之后，我就要长期听话于你了，不然你就会把这事告诉姬天，——与其晚一点被她杀死，还不如现在就死在你的烈火之下。我这样说，并不是我不听你的，而是我不喜欢受人以柄，你应当理解我这种心理……”

　　“不理解。”

　　“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没有说错，是你愚蠢。”

　　“我愚蠢？”

　　“本来。”

　　烈焰包裹着暗黑鬼王，还要疯狂地燃烧。

　　若不是黑龙主动降低了烈火的温度，暗黑鬼王早就没了。黑龙之所以要这么做，并不是它有所求，它只是觉得——暗黑鬼王很有骨气，并不像其他的鬼怪，一弄就屈膝，他坚硬的品行，让它打心底敬佩。正是因为敬佩，它才没打算烧死他。

　　“也就是说，只要我开口求你，你就会饶我？”

　　“这是自然。”

　　“绝不附带其他条件？”

　　“想活命，就求我，不想活命，就闭上你的臭嘴。”

　　“可是——”

　　“没有可是。”

　　“如果——”

　　“没有如果。”

　　听到黑龙接边的否定了他的话，暗黑鬼王就闭上了嘴巴。

　　遇到黑龙，是他运气不好。遇到黑龙敬佩他，是祖坟冒青烟，但他并没有想好好地把握，因为在他眼里和心里，黑龙绝不可能无条件给他生机。

　　他没想到，黑龙所说，全部出自于真心。

　　如果黑龙有条件，早就对他说了。它之所以要他开口求它，因为在它心里，这就是它的原则，这就是它的底线，——如果对方都不想活了，你却硬要让他活，那就是强人所难。

　　他从来不干强人所难的事。

　　“那——”

　　“我最后再说一句，如果你想活命，就求我，如果你不想活了，就免开尊口，我负责烧死你便是。”

　　当是时，我已经对着那只眼打又打了七拳。

　　这七拳加上此前的八拳，总共十五拳，居然也没把那只眼睛打烂，打伤……它就像一个存天于天地之间的不朽物事，任你千锤百炼，就是弄不坏它。

　　看着它，我都要泄气了。

　　对这种打不烂砸不坏的物事，我还能做什么呢？

　　打，打不烂；砸，砸不坏。

　　除了打和砸，我还能做些什么啊？

　　用剑刺？

　　对，用剑刺，——如果剑再刺不破它，那就没澈了。可是当我准备祭剑之际，才猝然醒悟——骨剑已然恢复龙身，此时正在和暗黑鬼王较量。

　　我回过头去，只看到熊熊的烈火在吞噬暗黑鬼王。于是，我对黑龙点了个赞。

　　黑龙没事一般摇了摇头，就又把头转向了烈焰中的暗黑鬼王。

　　不用剑，用火蜈蚣行么？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火蜈蚣来到的手掌心中，昂起头，神态可掬的望着我。

　　“主人，这眼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眼睛，我弄不瞎它。”

　　“你也弄不瞎？”

　　“是的。”

　　“那你有办法么？”

　　“没有。”

　　“你不是胆小吧？”

　　“我什么时候胆小过啊？”

　　“倒也是。”

　　“能弄瞎这眼睛的，只有——”

　　“只有谁？”

　　“黑龙。”

　　“它行？”

　　“非它莫属。”

　　“确定？”

　　“确定。”

　　当我听到黑龙能弄瞎这眼睛的时候，脸上立刻绽开了笑。打了这多久，砸了这么久，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黑龙能弄瞎它，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我问黑龙这是不是事实。

　　黑龙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

　　我见它没理睬我，就朝它走了过去，问它怎么才能把那眼睛弄瞎。

　　“弄瞎？”

　　“是的，弄瞎。”

　　“为什么要弄瞎？”

　　“因为——”

　　“因为它是你的机缘？”

　　“不是。”

　　“不是？”

　　“是。”

　　“是？”

　　黑龙瞪着我的眼眸，龙眼里闪烁着不解的光芒。

　　它之前就对我说过，这些眼睛是的机缘，可我竟不相信它，——遇到这种事情，别说是它，就算是我，也会露出这种惊悚的表情。

　　“哎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事情是这样的，我打又打不烂砸又砸不坏，于是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放弃机缘，唯求能破坏它……”

　　“你以为破坏了它就可以进洞了？”

　　“这、这……

　　我确实也没有想过这么多，只觉得它们既然看守这洞的，如果破坏了它们，那就顺理成章的进洞了……但我并没有想到，这些眼睛，只是守护者之一，如果不想办法收服它们，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因为——

　　姬天本就不是一般的色，乃是能够开拓一方疆土并号令之的鬼王。

　　一个真正的鬼王。

　　如果一个鬼王行事，也像尘世中那些山大王一样草率，那她就不配当鬼王了。

　　我，小看了她。

　　黑龙了解她，所以它特别的看重她。

　　黑龙说得对，看一个物象，不能只看其表角，最重要的，是要看到其实质，如果在弄清他的实质是什么之前，就妄下结论，其结果就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听得沉默不语了。

　　黑龙的话，像一刻重锤，一下就把我敲醒了。我的做法，我的选择，都是错误的，都是不计后果的，我之前所走的路，也是运气好，才没有碰到钉子，若是再不吸取教训，也许明天的地狱公寓就会给我搭建祭祀我的灵堂……

　　“在烧死暗黑鬼王之前，我不会帮你，因为暗黑鬼王不死，你我极难进洞……”

　　“可我听你刚才说却要放了他，这又是可道理呢？”

　　“因为他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

　　“是的，他命不该绝。”

　　说这番话的时候，黑龙的眼帘里，流淌着平静如同秋水般的明澈之色。对他这种镇定，这种泰然处事的风格，这种君临天下般的气势，我是相当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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