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负

　　“我说了，我不是韶光。”老妪身子一僵，颤声说道。

　　“我少昊怎么会认错心尖上的人？”少昊眼睛微微发红，“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把你放在心上，护送你，是因为对你有意，来虞渊送药，是因为想见你。”

　　“彼时不同今日，殿下请回。”老妪道。

　　“你承认你是韶光了？”少昊含泪笑道，“我倾心与你，你怎能始乱终弃，对我不管不顾？”

　　“韶光自省从未有逾越之举，这始乱终弃，又从何说起？”韶光道。

　　“第一眼看你，你便乱了我的心，这不是始乱？如今，我要娶你，你却不允，这不是抛弃？”少昊道。

　　“我如今如此苍老，殿下竟要娶我，是可怜我，还是为了报恩？”韶光嘴角现出一丝苦笑，道，“可怜就不必了，韶光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生，为天下苍生而死，死得其所。报恩更不必，我自是为了地煞秘境之众生，而非为你一人。”

　　虽如此说，韶光心中的惆怅却慢慢飘荡出来。一直心无杂念，视众生平等的她，在见到他之后，便不同了。看到他的泪眼，她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她不懂到底是什么。

　　“我并非因为可怜你，更不是为了报恩！”少昊道，“我自从第一眼看到你，便倾心与你。”

　　“昔日我是姿容绝佳，如今已经苍老无状，此韶光已非彼，殿下还是请回。”韶光道。

　　“少昊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一副皮囊，在尊神眼中，少昊竟浅薄若此么？”少昊道，“你可知道，你的气泽令我如沐春风，令我沉醉不已，你的眼神悲悯苍生，而又坚毅非常，令我心动。你的容颜虽改，气泽与眼神却没有变过半分。”

　　韶光听得眼中含泪，却仍是道，“这枯槁容颜，令人生厌，怎比得上琼肌玉肤如花容颜？”

　　“你不信方才我之所言？”少昊虽没有女子的心性，也知道这韶光定是因为容貌巨改，心中悲苦，与自己失了修为一般无二，如此更是心疼不已，生出呵护之心，乃道，“若是你不信我，怕我厌恶了你的容貌，我便自毁这双目，如此永不得见，便不会生厌。”

　　韶光闻言吃了一惊，她不解的看着少昊，她并不懂情爱，之前对少昊确实心生好感，若是当时少昊提亲，她自是愿意的，只是如今自惭形秽，加之时日无多，便在虞渊等死而已，更不会想着成亲之事。

　　她只以为方才少昊只是说说而已，谁知少昊已经伸出二指，用尽全身力气刺向眼睛，慌忙大叫一声，“住手！”少姜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弹出一指，打向少昊的手腕，少昊的手立刻被打偏了方向。

　　“你只用了半成仙力，我却已经用了全部。”少昊看着少姜怅然道，“我眼下已经是废人一个，想来，早已配不上韶光尊神。”他处在韶光的气泽之下，不知为何，竟撤下了身心所有的防备，心中悲痛，便流下了眼泪。

　　“不，是我配不上你了。”韶光流泪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哪有人不厌恶的？少姜也曾给我讲过那凡间故事，才子尚在，佳人已无。”

　　“才子也不在了！”少昊走到韶光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此说来，你也是对我有情，为何又要苦苦拒绝？我要做什么，你才相信我？”

　　“我信你，只是……”

　　少昊不等韶光说完，便将她揽住吻了上去。她眼中含泪，竟是令人心疼又心动。少姜羞得立刻背过身去。

　　“嗯——不要——”韶光推开少昊，他竟一边深吻，一边给她输送修为仙力。

　　“答应我，嫁给我。”少昊道。

　　“我……”

　　少昊唯恐韶光变卦，又奉上一个吻，将她的口堵住，修为仙力也源源不断的送了过去。

　　韶光年岁不小，却从未经过此事，不禁面红耳赤，心如鼓擂，她话也说不出只是挣扎着又将少昊推开，但是她全身发软，已经没了丝毫力气。

　　“答应我，嫁给我。”少昊又问道。

　　韶光已经痴傻，瘫软在少昊的怀中，呆呆怔怔的看着少昊。

　　少昊见韶光发呆，并不回答，又低头奉上一个长吻，又将唇凑在韶光耳边，轻道，“嫁给我。”

　　韶光红着脸，看着少昊，少昊也看着韶光，并轻轻点头，韶光也跟着少昊的节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韶光，从此与你，生死不负！”少昊道。

　　“生死不负！”一滴眼泪顺着韶光的眼角流下，悲伤，甜蜜，一起涌上心头，让她沉沦不已。

　　少姜听到二人所言，见二人此刻竟定下终身，心中不禁又喜又悲，喜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悲的是如今韶光是这般模样，父君又怎会轻易答应？如此更是愁眉不展。

　　“哥哥，父君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应允……”二人回天宫途中，少姜忍不住道。

　　“不错！”少昊道，“以父君的性子，怎么会同意我迎娶苍老若此的尊神？他不在乎韶光尊神是何缘故才变成这般模样，他在乎的是身为天帝的无上尊严，还有天家不可冒犯的威风。”

　　是了！若是父君知道韶光目前境况，必定会坚决反对此事。父君宁愿另立太子，也不愿意诸天仙众说他为了结交尊神，竟让自己的儿子取了可做奶奶的神仙——这仙界一直以貌取人，不管年纪大小，本相年幼便是少儿，本相须发洁白便是老者。

　　“父君定然会这般想！”少姜微微叹道。

　　“身为天帝自然有天帝的考量，你不必多想。”少昊道，“我自会设法，掩天下人耳目。”

　　他自开口求亲之前，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做了决定。待他给了韶光盛大婚礼，与其结为夫妇之后，二人便一同归隐，从此不问世事。

　　昔日少昊不能理解姑丈为何不肯继承白泽王位，而是偏居一隅，现在有些明白了，这情爱滋味果然神奇，令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竟也想常住虞渊，与韶光日日相对。只是他因修为尽失之故，便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如今又翻涌上来，竟是更甚。

　　少昊与韶光二人定下终身，一时间自然是柔情蜜意，虽说看似老妻少夫，这少昊竟没有丝毫嫌弃，眼中心中竟唯有韶光一人。

　　少姜所担忧之事，少昊自然明白，兄妹俩心照不宣，在天帝东昊面前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天帝听闻韶光允下亲事，很是开怀，各种奇珍异宝也不时送上前去，少姜唯恐他人识破玄机，便全权负责了这差事，而天帝每每欲召见韶光，均被兄妹俩以韶光仙体尚未复原推辞。少昊也隔三岔五的前去虞渊探看，少昊韶光二人的感情亦是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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