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日常
舒越以为明喻是和宋大叔、李大叔一样，只知道自己是袁叔的便宜侄子而已。
如果舒越知道明喻其实对自己身份了然于胸的话，肯定会觉得从袁叔手里暂时收留了自己的明喻应该是个傻子吧。
嗯，知道舒越身份还收留了他的明喻，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人的身份现在还很敏感，”明喻走进办公室，一边和猴妖说道，“我今天亲自过来给这个人办理入籍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入籍手续也会走明面外的程序。”
猴妖恭敬答道：“属下知道了。”
猴妖的这个“属下”是明恩的“属下”。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能够顺利化形，而没有顺利化形的妖怪是得不到“常驻阳界”批准文件的，于是草木成灵的明恩手中的幻化丹就成了大多数弱妖梦寐以求的东西。
——人类的欲望是很多鬼怪的补品。
虽然“妖怪”指的是血肉活生的怪物，而“鬼怪”指的是虚无飘荡的怪物，但二者有着共通之处。
那么由一枚珍贵的“幻化丹”作为纽带，明恩得以和许多修为不精、机会不大却又寄希望于在阳界寻找突破机会的妖怪们建立了主从关系，而这种主从关系同时也投射到了明恩唯一的亲人明喻身上。
“我叫你派人去问干娘，干娘怎么回复的？”明喻坐到主位上，电脑是开着的，明喻的鼠标在点开入籍软件之前先是看着猴妖问道，“干娘同意了吗？”
明喻那双明亮且大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担忧。
舒越虽说已经离开了襢家，但毕竟也曾经背着这么一个麻烦的“襢家姑爷”身份，明恩虽然是地位超然的汐山太子的治阳幕僚长，但明喻也不能说就因为一份旧日情分，连问都不问过明恩，就兀自贸然将舒越留了下来。
“大人说此事但凭小姐心意，于她亦无有妨碍。”猴妖束手站在一边回答道。
西装革履的一副现代正式职业经理人模样，却似古代那些管家仆人一般束手而立表情也没有一点不自然。
听完猴妖的回复，明喻的表情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来就好。”明喻得到明恩的应许之后，才放心真的将舒越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伞之下，她开口让猴妖离开。
猴妖应声退了出去。
明喻打开公司的入籍程序，用自己的职权导出了“免试入籍”程序口，然后直接将舒越的通行证复印件扫描入册。
“入籍职员身份：（正式员工）&（兼职员工）”
这个选项明喻早已考虑过，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第二项“兼职员工”选项，并点击了“确认”。
——“上三路旅游公司”在阴界众生眼中不是个小产业，但“上三路旅游公司”的兼职员工却并不易引人注意，而且在造册上并不能找到“兼职员工”的把柄，这既是明喻给舒越的保护，也是明喻给明恩的权益套上保障。
明喻的职权在“上三路旅游公司”是一人之下，她亲自导入的员工入籍不需要经过任何审核程序就能实现，全过程不超过五分钟的员工入籍，却是明喻坐了一个多钟头的车、来回全程三个小时左右才达到的目的。
明喻将舒越的通行证复印件当场用术火烧毁，仔细确认自己已经清除完上网痕迹后，她起身离开主位。
“今日我选择在你这个分部办这个入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今天亲自来了。”
诸人就等在明喻的办公室门口，那猴妖亦步亦趋地跟在已经出来的明喻身后听着明喻的吩咐。
“是，”那猴妖给的反应很及时，“属下并不记得小姐今日来办过什么事情，属下一直都呆在办公室里处理公事。”
“那前台的职工……”明喻点到为止。
“属下会让她什么都记不得。”猴妖一点就通。
明喻满意地点了点头，出了分公司的大门，上了车后她对自己的人偶司机下命令道：“回府。”
那面容古板、表情呆滞的人偶司机一声不吭，手下却十分简练地松开手刹、松离合启动了越野车。
在阴界，大部分有些底蕴的贵人都不会选择古板死气的人偶做身边人，比如仆从、御者或者侍卫等，他们有自己的底牌班子。
单单就数明恩这种新贵比较特殊，从阳界提拔来的幕僚、官员大多都是“少年”、“青年”辈，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比得明恩百余岁，也绝大多数都孤家寡人一个，明恩还好，是竹妖，但她的灵叶都给了明喻这个乖女儿，而且她的灵叶都还没到“移根动形”的境界，只能保护保护她俩的宅子。
利益联结的主从关系又不可深信。
所以明恩用丹药换来的人偶等法宝就成了二人常用的好东西。
……
……
和舒越想的不同，明喻到家的时候竟然刚好赶上中午时的饭点。
当听见庄园门口处（舒越所住的半山竹楼因为视野开阔，所以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远望庄园的门口）传来已经开始熟悉的脚环铃铛声和自行车链条声，正沉浸在网剧跌宕起伏的情节中的舒越下意识地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所以今日即使快到正中午了，庄园内的灵植们还吞吐着蕴雾，所以看不大清，但舒越还是听着那脚环铃铛声在脑海中猜测是不是明喻回来了。
——“瞧你一路不言语，难不成我救了个哑巴？怎的，连声谢谢都不愿说予我？”
——“……你……你是妖怪？”
——“呵呵呵，真好！这么好看的人原来不是个哑的。”
——“……你要是妖怪的话，为什么要救我？”
——“你这人真奇怪，谁说妖怪就不能救你了？”
——“可是……妖怪不是……”
——“诶！人类！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刚刚可是我救你出了那鬼地方！”
——“……”
——“行！行！行！看来你虽不是个哑巴，原是个混球！记住了——本姑娘是妖怪不错，刚刚是个妖怪救了你！而且妖怪乐意救你就救你，现在妖怪不乐意了，你就呆在这儿吧！”
——“我——……”
耳机里穿来《微澜之间》第二集男女主角的对话，舒越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边了，他的眼睛像是失了神般定在竹林那个拐角处，直到一辆熟悉的女式自行车出现在翠竹丛边。
“明喻姐！”
也许舒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见明喻那道清秀的身影时会突然来了精神，他只能将这归咎于自己看见明喻，也许心里就暗示自己等同于看见了悲剧般的全素食，就等同于感受到了连接胃部的所有神经回馈给大脑的生理反应。
但当明喻一手掌控着自行车继续行驶，一边笑意盈盈地朝着舒越所在的飘窗挥手时，一抹舒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欣喜却攀上了他好看的眼角、眉梢。
原先全神贯注的网剧也不怎么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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