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种剑术太危险，你真的能控制的住？”小胡子男人看也不看叶雍容，手里用一张棉纸把一小堆烟丝卷成一根纸烟。一般人都是把烟丝塞进烟杆里抽，只有晋北种烟草的人才会卷纸烟品尝烟丝。小胡子男人就着烛火点燃纸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慢悠悠地抽烟，安静得就像是一只豹子。
“不可！”赢真急忙说。他知道那个男人，那是父亲赢无翳指派给他的贴身保镖，谁也不知道赢无翳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这个人，赢真只觉得这个人永远像个影子贴在他左右，平时却又没办法轻易找到他。
“我倒是没事，只怕已经惊动了公子的侍卫们啊！”小胡子男人叹了口气。
铁靴的声音打破了暖阁中的寂静，一群披着红甲的南蛮武士大踏步地冲了进来，为首的百夫长一看叶雍容的姿势和被钉在地下的赢真，低吼一声拔出腰间的方口长刀，刀身上雕刻着嗜血的野兽图腾，一层洗不掉的暗红色。这是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刀，离国“赤旅”的军刀。其他武士也纷纷拔刀，散开成一圈围住了叶雍容。
这些武夫和暖阁里的贵族们完全不是一路人，他们穿着斑驳的甲胄和沾满雪泥的战靴，眼底泛着赤红，像是一群野兽。
这是赢真的侍卫们，也只有贵为离国长公子的赢真才有权把侍卫留在暖阁外。
“坐剑杀人？”百夫长嘶哑地问。
这个女孩展示了至为凶戾的起手式，面对着赢真。她想杀人？她敢杀赢无翳的儿子？这个帝都里谁敢？
“不好收场了。”小胡子男人抽着纸烟。
在几十柄战刀的围绕下，叶雍容巍然不动。但她被“酒劲”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清醒了许多，任谁在被斩成肉泥之前都会清醒过来。围绕着她的古铜色战刀上，刀镡上的雪花正在融化，明丽的水珠汇向锯齿般的刀刃，微微一顿，被切作两半坠落。
如同身处虎狼群中。
这件事已经变得不好玩了，她捅了大娄子。
“太傅，去吧。”龙明阳为太傅撩起珠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太傅微微点头钻出珠帘，他老脸酡红，声调拖得老长，“外面怎么那么吵啊？”
他看了一眼被围的叶雍容，看起来有些生气，“是坐剑杀人的起手式？这可是杀人的剑法，在我家里怎么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南蛮武士，“这些人换鞋没有？把地毯踩脏了可怎么清洗？”
满座都汗颜，连龙明阳也没有想到，谢奇微是真的有点醉了，说的每一句话都文不对题。
叶雍容心里微微一动。她感觉到自己的杀气泄了，随着谢奇微懒洋洋的几句话，熏风暖阁里的气氛悄悄地松懈了。
“那是叶家的女将军吧？是何人的属下啊？”谢奇微哼哼着。
“太傅，是属下的属下。”禁军幕府之首，兵机参政白立出列，满头冷汗。
“你手下的人？怎么性子那么野？”谢奇微懒洋洋的。
“是属下军令不严！”
“要罚！”谢奇微鼻孔里出气道。
龙明阳坐在珠帘后，呵呵地笑。
“不必不必，误会而已，不过是场误会。”赢真起身为叶雍容辩解，脸上一个清楚的巴掌印，就是叶雍容那只纤细的手，看起来有点滑稽。
外衣被钉在地下，赢真本是起不来身的。但人急起来也有急智，他把外衣抖落，只穿着件里衣就拦在叶雍容面前。
他自命是个风流人物，护花是要护到底的，不想牵连叶雍容。何况他也不想这件事被赢无翳知道。他身为长公子，按理说是要继承父亲的爵位的，如果离国继续强大下去，没准皇帝的位子都有得他坐。不过赢真很怕父亲，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
众所周知赢无翳与众不同，对于儿子不管不顾，只是宠爱长女赢玉。
“不行不行，要罚！不罚岂不是说我家这间暖阁里没规矩了？”谢奇微认真起来，“让闲杂人等先退出去，我要好好想想。”
离国武士们彼此交换眼神，有些犹豫。
“还不退？这里没人希望看见你们，你们没看出来？”小胡子男人慵懒地说。
他仍旧坐在桌边，自始至终没有起身过，谁也不知道那股凌厉至极的杀气是如何迸发出来的。
百夫长对于这个小胡子男人似乎有些敬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之后，缓缓地收刀归鞘。几十柄战刀跟着缓缓地收回，叶雍容还是不动。
“好了好了，退下，我们只是喝酒闹着玩！”赢真挥手。
“我们受命保护长公子的安全，不管是不是闹着玩，任何人威胁。长公子，我们都会见机行事。长公子出事，王爷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百夫长操着一口完全没法听的官话。
言下之意也清楚，他们是受命于赢无翳，而不是赢真。南蛮武士们倒退着撤出了暖阁，叶雍容还按着剑，他们不敢把后背留给她。
“你这么跪着不累？”小胡子男人又问。
叶雍容知道这是在问她，不知不觉间，小胡子男人身上的杀气散去了。她松开剑鞘，缓缓地起身。
客人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疯了啊？”白立窜到叶雍容面前，满脸都是恶狠狠的神色，如果不是碍于场合，他会一巴掌扇在叶雍容姣好的脸蛋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会害得他前程尽毁。
叶雍容低着头，她也知道她做的这一切看起来是太离谱了。
“白将军白将军，是我唐突了，看我面子上算了吧。”还是赢真帮着叶雍容赔笑。
白立一愣，不知道该不该卖这个面子给这位尊贵的客人。
“不能算！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后面有人大声说。
赢真抬头看去，是握着酒杯的谢奇微。谢奇微终究是记得龙明阳说的话，没有让龙明阳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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