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过往的记忆（1）（蒂娜）
“打死她！打死这个偷东西的小贼！”
“没错！打死她！”
拳脚重重的落在我的身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抱住我怀中的两个苹果，那是我和我妹妹希露芙的晚餐。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站起来，怀中的苹果因为被我紧紧抱住，所以没有被抢走或者因为殴打的原因烂掉。
一步又一步，拖着满是全身到处都是淤青的我回到了家中——一个在城外郊，四处漏风的破旧茅草房子。
“姐姐！”
听到我的脚步声，一个身体娇小，有着一头白色披肩长发，年约五岁的小女孩从房子里面钻了出来。
“姐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小女孩抱着我，眼睛里全是泪水，头上的两只耳朵在随着她情绪耷拉在头上。
这就是我的妹妹希露芙。
“没事没事，你看这个，苹果！这个是你的！”
我让她先放开我，然后将怀里的两个苹果拿出来一个，放在了妹妹的手上。
“姐姐！”
她看了看手上的苹果，再看看我身上的伤，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呢，从小妹妹就比我聪明，很多东西明明是母亲只示范过一次她就知道怎么做。
她再一次抱住我，然后大声哭泣了起来。
“不要哭，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吸，在母亲面前……发誓……再也不哭的吗？哇~~~~~。”
听着妹妹在耳边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早已发过誓的我也同样忍不住，和她一起哭了起来。
在漆黑的夜晚，我和妹妹两个人抱在一起，将这几天受到的一切委屈，都通过了哭泣发泄了出来。
……
我们的母亲是一名狐族兽人奴隶，就和所有应该发生的事情一样，某一天夜里那个贵族将我们的母亲带到床上，再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了我们。
有了贵族的后代并不能提高母亲的身份，也不能提高她的待遇。
工作和以前一样多，每天只有夜里我们才能见到完成一日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我们姐妹面前的母亲。
从小我和妹妹就没见过那个所谓的父亲，每日得到的食物也是非常稀少，我们可以说是一直过着饥饿的日子。
尽管如此，母亲仍然努力抽空教导我们知识，并且告诫我们，不要去埋怨谁，要坚强，活下去，然后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
长年饥饿和繁重的工作终于让母亲倒下，只能每日躺在床上休息。我和妹妹试过去找医生，但最终却因为家里的贫穷，让我们连极其低廉的药都买不起。
我和妹妹试过去求‘父亲’，但还没靠近他所在的房间就被一个衣着华丽的妇女拦住，她在问了我们想要做什么后，叫人拿了一张纸和一小袋钱丢给我，然后就让我们离开了贵族的家。
带着那张纸和钱我们回到了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看到那张纸，一直因为病情而没什么精神的她突然变得非常高兴。
她将那张纸撕碎，然后收拾了一些衣服就带着我和妹妹离开了那个家。
利用那一小袋钱，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在郊外找到了一间勉强可以住的房子，并且暂时医好了她的病。
到了我和妹妹五岁那一年，母亲的身体终于熬不住，再一次被疾病击倒。
这一次，不管我们找多少个医生，他们在检查完母亲的身体后，都是一个结果……
她死去的前一刻，躺在床上再也不能起身的她将我和妹妹叫到了床边上。
她将我和妹妹脸上的泪水拭去，最后一次摸着我和妹妹的头，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对我们说。
要坚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如果觉醒了，看到什么，要顺其自然，不要去妄图改变……
那时的我和妹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在死前还能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在母亲死后，我和妹妹就断掉了金钱的来源，没有金钱就没有食物，没有一切……
虽然去成为一个奴隶能每天填饱肚子，但母亲一直在教导我和妹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尝试成为奴隶，因为那会让自己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
于是我和妹妹都试图去城里找一些工作。
但接连转了好几天，得出结论，劳力类的我们做不了，其他行业都嫌弃我们太小，有些行业倒是愿意要我们，只是，我和妹妹听到里面的声音就直接跑了。
家里的钱终于还是到了用光的一天，妹妹也在那时候生了病。
我让她一个人在家休息，自己对她说去再去找找新工作。
到了城里，我找到了一家水果店。
这家店我已经盯上了很久，每一次母亲拉着我和妹妹经过这里的时候，我都希望能留下来买两个苹果，一个给我，一个给妹妹。
只是，我知道这是一种奢望。
母亲维持我们三个人的生活已经非常艰难，虽然每次经过她都注意到我和妹妹眼中的渴望，但她能做到的只是带着勉强的笑容，摸摸我和妹妹的头。
我知道这家水果店在中午只有店主一个人在，只要我抓住机会，就能拿走两个苹果。
没错，是拿走。
母亲一直告诫我们不要去偷，我这是拿，暂时的，以后有钱了我会回来还的。
我在心中一直这样暗示着自己。
耐心的等待终于让我看到了机会。
我冲上去抓起两个苹果，想再拿多一个的时候，店主发现了我的举动，他大声呼喊着朝我冲了过来。
为了不丢点手头仅有的两个苹果，我开始挤进人群，开始了逃窜。
但从小过着饥饿的日子，发育不良的身体又怎么可能跑得过成年人。
我很快就被人抓住。
为了怀中的两个苹果不被抢回去，我死死的抱成了一团。
那个水果店的店主见我不撒手，就生气的揍起了我。
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上来拉开他，围观的人都在骂我，甚至拿石头砸我。
年幼的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这么痛恨偷东西，我只知道要保住怀中的两个苹果……
一下又一下，年幼的我很快就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被丢在了路边的小巷中，万幸苹果没有被那店主拿回去。
……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哭啊？”
在我和妹妹抱起来哭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中。
我和妹妹转过头去，一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站在边上看着我们。
从小就在贵族家长大我和妹妹认出她身上衣服一般是贵族才穿得起。
可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都让我对贵族没有丝毫好感。
我没有出声，妹妹也学着我。
“莱纳！”
那个小女孩见我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喊了一个名字。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身后不远还跟着另一个男孩。
“怎么了？法丝蒂姐姐。”男孩的语气中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疲倦。
“为什么我问她们问题，她们不回答我啊？”女孩抬起手指着我们。
“唉？这个……”男孩看了我们一眼，同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他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他明白我和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
“快说！不然我回去就说你偷偷带我出来的！”女孩指着男孩，她那浅粉色的眼中闪烁着威胁。
“……好吧。”男孩考虑了一会，走到女孩的耳边，悄悄的说起了话来。
很奇怪呢，那个时候我明明可以拉着妹妹离开，却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那里不走。
“嗯嗯，哦，有这种事？”
女孩在男孩说话期间，不停的发出各种声音。
“很好！我决定了！你们两个跟我回家吧！”
男孩对女孩说完话后，她双手叉腰，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道。
“跟你回家，成为你的奴隶吗！”
母亲的遭遇，从未见过的父亲，从小到大的遭遇，让我鼓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明知是贵族身份的女孩大声吼了起来。
在吼完之后，我已经可以想到在不知道哪个角落跳出一个护卫，将我和妹妹一起杀死。
“当然不是！奴隶这种过时的东西我才不需要！我的要求是一个！当我的朋友！”
从她的口中，我听到了一句非常违背已知贵族的事。她不是要求我成为她的奴隶，而是成为她的朋友。
虽然我从未接触过贵族，但每次在以前的家里开宴会的时候，我和妹妹都会偷偷的跑过去，在宴会大厅外面的院子里看着，肚子饿了就溜进厨房里找吃的。
借助耳朵，我和妹妹总能躲开所有人。那也是我和妹妹唯一能吃饱，并且带一堆食物回去给母亲的日子。
同样，灵敏的听觉让我知道贵族之间最喜欢谈的事就是奴隶，每一次宴会中我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一件事。
“怎么样！跟我走吧？不说话就当你们同意了！3，2，1，好！回家！”
女孩见我和妹妹都没有反应，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然后就拉起了我和妹妹的手走了起来。
“莱纳！你去收拾一下她们的东西！我先回去了！”
拉着我和妹妹的手的女孩看起来非常高兴，她让男孩去我们的房子里收拾属于我们的行李，自己兴致勃勃的跟我们说了一大堆话。
从她的话中，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法丝蒂•西蒙。
拥有这个城市，还有附近一大片地方的领主就是她的父亲。
当她拉着我和妹妹到城门附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马车，一辆非常朴素，除了一个小小的家族纹章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装饰品。
“饿死了饿死了，一起吃吧！莱纳做的，很好吃的！”
她将我和妹妹拉进车厢里面，然后从掀起车座，从里面拿出了一大堆吃的分给我和妹妹。
摆在面前的都是一些糕点，虽然在造型上比不上贵族宴会上我见到的那些，但却散发着远远超过它们的气味。
只是我和妹妹却不敢去吃。
她在吃了几口后看见我和妹妹都没有吃，便偏头想了一下，一拍手掌，重新打开车座，在里面找了两个水壶递给我和妹妹。
“这里里面有水，你们可以拿来洗手，如果不够还有，要记住，用脏手拿食物可是会吃坏肚子的。”
她努力地摆出大人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想笑。
妹妹拉了拉我，然后我们两个就拿着水壶下了马车。
“姐姐，我们真的要跟着她吗？”
“先跟着，如果她打坏主意我们就偷偷跑掉。”
没错，就这样。
我不停的给自己下暗示，暗示着自己，贵族没有好人，他们都是一群表面上穿着好看的衣服，实际还不如奴隶的一群人。
或许是因为法丝蒂一开始的好相处，让我和妹妹在回到了马车上后敢拿起那些糕点吃。
最初一入口，我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记得这种味道。淡淡的甜味，松软却又不缺口感。
不知不觉中我和妹妹居然联手吃掉了她拿出来的所有糕点。
“哦~，没想到你们那么小的肚子，居然能吃的。”
法丝蒂的一句话将我和妹妹从饱腹的幸福感中拉了出来，起初我以为她是不怀好意，准备以此为借口整治我和妹妹。但当我抬起头看到她，发现她只是单纯的惊讶。
“你们准备好了吗？你们的衣服我都收拾好了，放在这个箱子里，你们姐妹看下有什么缺的吗？”
被法丝蒂命令去收拾我们行李的莱纳打开马车门，将一个大箱子放在了马车中间。
我和妹妹对视了一眼。“不用，不会缺什么……”
母亲给我和妹妹留下的只有一句话，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实物。
“抱歉，我去开车。”
莱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一脸尴尬的匆匆又跑了出去，没多久马车就开始动了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明明原因不在他。
我原本以为领主的家会在城里，毕竟那是这片土地中最为高贵的人。但马车一直都在郊外行驶，当法丝蒂说到了，喊我和妹妹下车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法丝蒂又说了一边才下去。
“欢迎来到西蒙家！接下来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免得你们日后走错地方。”
在法丝蒂自豪的语气中，我和妹妹跟着走遍了这个将来要住的地方。
这里占地不大，但设计上却让人处处感到家的气息。
“好了！介绍完了，房间的话你们的房间在我的旁边，不过在那之前，让我先带你们去洗澡吧！”
“诶？！那，那个，我们能自己洗吗？”
一听到洗澡，我和妹妹连忙拒绝。
虽然我和妹妹都在尽力保持身体清洁，但都快吃不起东西的我们可不敢在贵族家的大浴池里洗澡，那里的水都足够我和妹妹洗一个月的澡的水量了。
不过更重要的，或许是自卑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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