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獬豸（xie zhi）
楚恒给太皇太后请安，却被太皇太后留下说话，这话一说就直接说到了大臣命妇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因而没得到太皇太后的放行，楚恒就只能跟着接受命妇们的朝拜。
不过在接受命妇朝拜的过程里，他留意到了一个年纪十四五岁，一双眼睛如小鹿般战战兢兢却又生的十分漂亮的女孩儿，当然他之所以留意到她，只是因为她进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一件甄玉卿也有的相同模样的斗篷。
而当她取下斗篷后，手上还捧着一个这天下间有且仅有的一只手炉，见此楚恒就不得不在对那女孩儿多打量两眼了。
这手炉是前朝一个有名的工艺大师打造的，前些年他因着甄玉卿畏寒的毛病，所以专程翻了大晋皇帝历年来封锁宝物的库房，最后找到了这一只自己能够储存温度且入手十分温润的手炉送给了他，不想如今他竟是转手将这炉子给了她人……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手炉？”从坤宁宫出来，楚恒让人找到了那个女孩儿，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广信侯家的小姐。
韩灵雨根本没想到小太监说有人找她说话，这人竟然是当今的皇上，因此这时候惊得磕巴了半晌才明过来，赶忙给他行礼。
“这、这是一位大人送给奴家的。”韩灵雨耳根通红，低垂着头回道。
楚恒居高临下的看着忐忑的韩灵雨，“哪位大人？”
“是丞相大人。”韩灵雨犹豫了一下说道。
“……”楚恒微眯了眯眼睛，沉默了一瞬后才又问道：“他为何要送你这手炉？”
“方才在宫门外，奴家与家中姐姐们走散，恰巧丞相大人路过那处，见奴家可怜，所以……”韩灵雨的声音很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那般，带着些委屈，让人听了总是心下生怜的。
“你叫什么名字？”楚恒听她委委屈屈的说完，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感受，想要生气，但又觉着对着这么个女孩子根本没理由生气，所以耐着性子，如同安慰一般问道。
韩灵雨似乎被楚恒这问题惊吓到了，诧异的抬头去看他，待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赶忙又垂下了脑袋，接着才怯怯回道：
“奴家、奴家韩氏女名灵雨……”
……
楚恒还未进到云庆宫就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奶香味，混着些许熟悉的焦糊味，屏退众人他只身进了屋内，“糊了？”
“啧，还有味道不成？”甄玉卿盘腿坐在矮榻上看书吃茶，闻言在空气里嗅了嗅。
“你觉得呢？”楚恒不明白，甄玉卿在厨艺上头明明没什么天赋，却总喜欢去捣腾，而每每弄出来的不是黑暗料理就是报废品，实在是让人不好评价。
甄玉卿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接着转身拿过一个长条形的黑木匣子递给了楚恒，“今年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楚恒的喜悦从眼角眉梢很容易就泄露了出来。
“打开瞧瞧呗。”甄玉卿瞧着楚恒那样，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恒随即坐上矮榻的另一边，兴致勃勃，甚至于有些个庄重的把黑木匣子放到了小几上。
怀着十分期待的心情，楚恒打开了匣子的盖子，接着便是看到了匣子里静静躺着的一柄短剑。
短剑整体看起来十分的简单，但拿起来的时候，却十分有手感，而这手感并非重量带来的，而是整体都散发着一种细致的温润之感，明明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此剑名为‘獬豸’剑身乃玄铁所制，削铁如泥，可得小心着使。”甄玉卿瞧着楚恒仔细端量短剑的模样简单给他解释了道。
獬豸是上古神兽之一，拥有极高的智慧和明是非，辨忠奸的能力，被人视为‘光明天下’的象征。
楚恒自是明白甄玉卿送他这把剑的意思，点了点头后拔出了剑身来，“是莫凡铸的？”
莫凡师承墨家是大晋有名的铸剑师，而他之所以有名不仅是因为他铸的一手好剑，更是因为他脾气怪异，饶是你身份高贵还是钱财巨额，若是他瞧你不顺眼，那你就是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当然若是他瞧着你顺眼，就算是白送也会给你一把百世难出的绝世宝剑，可以说，他也是个十足十的土豪了。
而莫凡铸的剑，一般在剑身根处都刻着个凡字，所以楚恒在瞧着这剑时，实在是有些个惊讶了。
“没错”甄玉卿想着这把剑不仅费了她两日的口舌，更是搭上了一匣子粒粒皆是价值连城的东珠和两百两黄金以及一柄袖箭的设计图，说实在的，甄玉卿觉得有些个肉疼。
“花大价钱了？”楚恒瞧着甄玉卿一副肉疼的表情，便是心头一乐。
当年因着大晋国库紧张，甄玉卿让人秘密寻访金银铜铁等矿山，一不小心就寻到了莫凡家的山下，并且发现那是一处绝佳的铁矿地段，但一锄头下去险些撅了莫凡家的祖坟，所以莫凡怒了。
莫凡这人虽无权无势，却有一身硬骨头，还是个难啃的硬骨头，由着他是个天下最具盛名的铸剑师噱头，愣是纠结一帮愿意为他效那犬马之劳的江湖人士为他来撑腰。
而那些人部分是他曾为其铸了剑的，部分是想要借此让他青睐，之后为己铸剑的，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借机给甄玉卿添堵的。
不过甄玉卿倒是没傻到跟他们硬碰硬，没等那些人成气候之前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莫凡劫了，再在那些人里散布一些策反和息事宁人的人，很快那帮子人一方面冷静下来，另一方面又一直见不到莫凡，所以就该散的都散了。
而莫凡被甄玉卿抓回去之后，就好吃好喝的在丞相府里供着，他虽极其恼怒愤恨，但奈何甄玉卿隔三差五的拿出个兵器的设计图和一些优良炼铁炼钢的构想去‘勾引’他，而他又对此道十分痴迷。
所以到最后，他对甄玉卿简直是恨极又爱极，最终选了甄玉卿一个折中的法子，牵了自家祖坟把那处铁矿让给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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