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骗人的吧！（一万五千字大章！）
“欢迎回来。”
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简短的四个字，并非是什么动听的情话，但在这一刻，却比任何话语都要动人。
只不过这样的温馨注定是短暂的，因为从天而降的金色光柱很快就开始消散了，光柱里的那两道身影也慢慢显现了出来。
“石小白？”
叶无晴脸上好不容易绽放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其余几人也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猜想被弑神阵法困在的那两个人很可能会受到一些创伤，甚至于伤痕累累，但却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一幅模样。
冷艳的银发，苍白的面容，被鲜血染红的污秽身躯，以及那双明亮的金色漩涡也无法点缀的空洞的眼神，这幅如同从地狱归来却堕落成恶魔的模样，是那个浑身散发着正义的英雄才有的炙热意志的“石小白”吗？
不不不，他毫无疑问是石小白才对的吧？
将那一男一女深情拥抱的虐狗性质忽略掉，紧紧抱着“银发恶魔”的少女，虽然也浑身沾满了鲜血，但分明可以确定是那个在“过去的未来”终将会成为英雄王的少女啊！
她没有理由会抱着一个“恶魔”吧？
不对，她似乎也没理由这么忘我地与石小白拥抱啊？
“我的天，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无语诧异出声，一脸好奇的模样，不过比起关心石小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石小白”，他更加好奇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关系。
众人正因这诡异的一幕而陷入呆滞时，李晨曦察觉到了异样，她缓缓睁开眼睛，紧贴在“石小白”胸口上的小脑袋往上一挪，微微抬起，随后眯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
“嗯？”
少女的眼睛缓缓睁大，神色略有些难以置信，“出来了？”
此刻映入她眼帘的并不是那个夕阳如血的世界，亦没有那血腥肮脏的地狱场景，温和的阳光正照耀在她身上，微风拂过，无比清新的空气流入鼻间，辽阔的大地上站着一个个令她感到亲切的人类，虽然她并不认识他们，唯有有点印象的，也就是那个被她一剑洞穿胸口的少年似乎也姓李，但这并不妨碍她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善意，哦不对，好像有两个女孩的眼神有那么点敌意？
无论如何，和另一边的世界相比，这边的世界看起来是如此地美好。
终于......和他一起活着回来了。
“呐，石小白，我们回来了，我们安全了。所以，你好好休息吧，你真的太累，太累，太累了......”
李晨曦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稍退半步，微微仰首，伸出双手温柔地捧住“石小白”苍白的脸颊，注视着那一双掩不住空洞感的呆滞眼睛，只觉得地无比地心疼。
他是经历了怎样的绝境，又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才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护住她，才会为了保护她而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他，太需要休息了。
“开玩笑的吧？一个小时前，他们两个不是杀得你死我活，一幅同归于尽在所不惜的架势吗？怎么短短一个小时，完全相反了？”
李无语惊呆了，眼前这“英雄王”的少女情态和初登场时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金发少年简直不是同一个人，与斩出剑魂之剑要将他和石小白斩杀时的冷酷模样更加不是同一个画风。
短短一个小时里，在那一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石小白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石小白施主的泡妞手段，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窥探一二的？”刘语直接放弃了思考。
众人都有些懵，只道这一个小时里的改变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了。据牛比元帅所说，这个英雄王似乎是真实的，是从三千年前时空穿梭而来的？虽然牛比元帅这货说的话很不靠谱，但也不能说一定是假的。
如果这是真的英雄王，那石小白岂不是用一小时的时间就泡了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
我的天，细思极恐啊！
就在这时，惊变突生！
“小心！”
叶无晴疾呼，此时从她的视角里看去，一道庞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石小白的背后，那竟是被遗忘在战场外不知何时自愈完成的牛比元帅，突然发起了袭击。
石小白二人落下的地点正巧就在牛比元帅倒下位置的附近！
众人皆惊，但他们都离那位置万米以上的距离，一时间根本来不及支援。
感受到澎湃汹涌的杀气直冲而来，李晨曦眉头微微皱起，虽然她刚刚一眼就看见了那头形同淤泥的乌黑章鱼，看见了手持武士刀的黑灰恶鬼，同样也看见了躺倒在不远处的巨型牛头人，但因为不愿意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惊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石小白”，所以她选择了无视，没有将它们当做需要击杀的怪物，打算同它们井水不犯河水。
但没想到，那只躺倒在不远处，仿佛已经死透或者差不多奄奄一息的巨型牛头人竟突然跳起，猛挥战斧朝他们劈了过来。
不，准确来说，这巨型牛头人劈向的目标乃是“石小白”的脑袋。
“不可原谅！”
李晨曦原先温柔而心疼的少女神情骤然变冷，眼神刹那如剑般锋利逼人。
任何想要伤害石小白的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
她不知这只巨型牛头人是何方魔物，也不知它为何突然偷袭，但这只牛头人，她绝不会原谅！
李晨曦当机立断，右手迅速下挥，似电光一闪而过，伸直并拢的食指和中指犹如利剑，瞬间将腰间紧捆住的粗糙布绳斩断，与“石小白”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顿时解放。
切断布绳后，她猛一下蹲，如弹簧收缩，而后往斜前方一蹦，电光石火间身体便从“石小白”臂下窜出，迎向自“石小白”背后袭来的牛头人。
她下蹲之时，右手兼顾，掌心摊开向上翻转，忽然朝无形的空气一握，掌心里紫色的小型图纹一闪而逝，被遗落在阵法世界里的“晨耀之星”凭空出现在她右手之中。
这一招乃是空间魔法里的“换装魔法”，属于较为复杂的魔法，因为事先在“晨耀之星”的剑身之上刻下了精密的魔法阵，所以即使隔着厚实的空间壁，也能将其召唤回自己手中。
但当她完成这一切时，由于之前过度透支了体力的缘故，竟没有及时赶上阻止的时机。
李晨曦心头一慌，但立刻一咬牙，向上撩起一剑，狠狠地扫向牛比元帅的手臂，试图逼它放弃这一斧。
但牛比元帅却是直接无视这一剑，毫不顾及自己手臂的安危，它的理智早已被愤怒和屈辱吞没，正巧在它复原完成彻底复活的时候，那个青衣少女百般牵挂的少年出现在自己附近，它怎么可能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
牛比元帅面目狰狞，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几欲崩裂，经历了被分尸数次的悲惨遭遇，承受了如此多的“伤害”，它的实力早已恢复到了自己的巅峰状态。
所以它此刻是倾尽全力的状态，以不可阻挡的“劈山斧”劈向了少年的脑袋！
莫说那只是一个脑袋，就算是一座山，也会被这一斧劈得爆裂粉碎！
李晨曦心头大急，急忙扭转出剑轨道，去追那已然来不及挡住的斧头。
眼看少年的脑袋就要被一斧头劈成满地脑浆！
碰！
忽然，一只沾满鲜血的苍白之手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探了出来，正面撞在斧头之上，并稳稳将其握住，斧头顿时被硬生生停下，再难寸进分毫。
“不可能！”
牛比元帅脖子上的青筋亦是全部暴起，牛脸憋成酱紫色，但奈何它使出全部力气，被握住的战斧竟还是没法移动毫厘。
那银发血面的少年怎有此等力气！？
突然，银发少年转头瞥了一眼。
只一眼，牛比元帅便觉得通体生寒，如坠冰窖，心里生出了本能的恐惧，如同面对着难以战胜的天敌。
它下意识便想放掉斧头，往后逃窜，但那银发少年却忽然动了，速度之快，令它根本反应不及，只觉得眼里黑影一晃，少年便已经站在了它的肩膀上，并且一手握住了它的手臂。
它蓦然瞪大牛眼，心中莫名惊慌，却不知为何身体僵在原处竟无法动弹，忽然银发少年握在它手臂上的血手向上一挥！
一条粗壮的断臂在它的视野里高高抛向了天空。
鲜血如同从挤压的水管里突然释放，一下子喷溅而出，疼痛这才袭来。
牛比元帅发出剧痛惨叫，难以置信银发少年那随手一挥，竟将自己的手臂齐根撕裂了，速度快到连疼痛都来不及传达。
然而，噩梦却似乎才刚刚开始，那银发少年突然从它肩头上一跃，灵活地顺着它的臂膀绕转一圈，竟爬在了它的后背。
旋即后背一凉，仿佛有什么异物插入了自己的体内，紧接着便是剧烈疼痛，感觉身体里的某一部分似乎被分离了，痛得几欲昏厥。
它痛苦嚎叫，左手猛得拍向后背，但弯曲到一半便突然被少年抱住整只手臂，紧接着被反关节硬是转了一圈，就这般被扭断了。
连番袭来的剧痛使得它只能凄惨嚎叫，想晕都晕不过去，恰在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落在，砸在了它的脚上，它顺势跪倒在地，低头一看，那竟是一截血淋淋的脊椎骨！
原来那少年爬到它背后，仅仅一瞬间就从它体内将半根脊椎拽了出去！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少年，而是一只可怕的魔鬼，一只披着人类外衣的真正的魔鬼。
刚生出这般惊骇愤恨的念头时，那魔鬼的脸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那双看上去纤细瘦弱的染血之手竟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牛比元帅立刻意识到了某个绝望的可能，它嘶喊着——“不不不不……”
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那双手毫不犹豫并且轻而易举地插入了它的肚子，往外一撕，粘稠的肠子如同绳子般被扯出拉长，然后在中途断裂，肝脏和肺部也在下一秒被捏碎洒了出去。
“啊啊啊啊……”
牛比元帅发出绝望的惨叫，身体被一块块撕碎，那疼痛感比被一剑剑斩断还要剧烈得多，并且这剧痛来得太快太突然，后续也过于猛烈了一些。
盆地上的平民观众们哪见过这么残忍血腥的画面，一个个蹙起眉头，不忍目睹，软弱一点的更是已经呕吐了起来。
李无语等人亦是看得满脸呆滞，难以置信那正在活撕牛比元帅的魔鬼竟然是石小白。
连李晨曦都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小嘴，虽然醒来之时看到那地狱般的场景，已经幻想过这残酷的一幕，但亲眼看到，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冲击，同时生出深深的自责和心疼，眼前这个魔鬼表现得越发残忍冷酷，她内心中的石小白便越显得温柔可爱。
此时众人都震慑于这副骇人场景，唯有地行夜叉开始蠢蠢欲动，再这样下去，牛比元帅很可能会被真正地杀死，因为那银发魔鬼似乎打算将它撕成碎片，这样的创伤很可能会超过牛比元帅自愈的极限，那时便是彻底的死亡。
无论是基于武士精神还是念在一万年的交情，它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然而地行夜叉刚刚一动，叶无晴便已经察觉，她是场内为数不多还能保持镇静的人，盖因为她相信石小白的本性，并且稍微能够猜出在阵法世界里发生了什么，所以并不至于为这血腥的一幕乱了心神，兀自警惕着地行夜叉的动向。
此时看出了地行夜叉想去救牛比元帅的念头，叶无晴当即挥剑斩出，以一道青色剑气阻截它的去路，随后以“流星步”向其追去。
“滚开！”
地行夜叉怒喝一声，并不想与叶无晴纠缠，可见救牛心切。
叶无晴不语，以“流星步”的二段爆发作为突进，忽然一剑斩向地行夜叉的腰部，角度刁钻犀利，蕴含浓郁的光明之力，对地行夜叉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杀招。
地行夜叉不得不转身用“毗沙天门斩”回挡这一击，心头暗恼，旋即怒吼一声，灵魂威压迸然炸出，准备先将叶无晴斩杀再说，它相信此时“狂暴化”的自己能够短时间里解决战斗。
而另一边，同样“狂暴化”的阴影幽鬼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实体化的触手拍打着大地，淤泥般的身躯不断往前进，直到距离足够，便猛然将触手抽向了正在施以暴行的银发魔鬼。
李晨曦早已在警惕四周，自然不会让阴影幽鬼偷袭得逞，她见触手打来，立即踏步而出，一招“瞬雷步”冲到触手袭来之处，挥剑斩出，这一剑乃是专门克制邪物的“圣火剑”，剑身燃烧着神圣的火焰，斩断触手之时，顺势将断裂的触手点燃引导了回去。
阴影幽鬼惨叫一声，连忙自断触手，疯狂嚎叫起来，十几条触手在空中一阵挥舞，突然全部拍出！
李无语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阴影幽鬼的身后，双手握着灵能剑捅向阴影幽鬼，以诡异的姿势施展了刚刚镜像模仿而来的“圣光剑”，神圣之火便如此这般随着剑身捅进了阴影幽鬼的菊花……哦，是身体里。
阴影幽鬼惨叫不已，淤泥身躯内一团蕴含神圣之力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但它显然不至于这般脆弱，立刻调动体内的污浊之力将圣火湮灭。
其余几人也都行动了起来。
沐冷溪重新唱起了银月歌姬的《风语如歌》，这首传达勇气和信念的歌曲在这时最具力量。
造纸农和沐月笙加入站场，迎向了离他们较近的阴影幽鬼。
风元鳞和刘语配合叶无晴，开始对地行夜叉进行三角夹击。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唰一声，从盆地的中央冲到了盆地的一角，在众人惊诧之时，已经出现在了地行夜叉的身前。
那竟是“石小白”！
牛比元帅呢？
侧头远远看去，只见牛比元帅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滩污秽的血水和一大堆粘稠恶心的碎肉，唯一还算完整只有一张四分之一大小，有一个眼洞窟窿的脸，其余的部分都被撕成了碎烂……
地行夜叉见状怒火攻心，不顾心里突然生出的细密寒意，一刀砍向身前的银发魔鬼。
这一刀乃是屠杀了数万只地狱恶鬼才锤炼而成的“恶鬼屠魔刀”，凝聚了地狱恶鬼对于长期奴役它们的恶魔的憎恨，是专门克制恶魔的刀法。
之前对抗那几个心性纯正的人类没机会使用，此时面对这残忍的魔鬼，再合适不过。
但眼前的银发魔鬼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恶魔，它具有连高阶恶魔都无法达到的夸张敏捷，竟是一个侧身便将这一刀晃了过去，然后一手揪住地行夜叉的手臂，将其从关节处轻松撕开，身体顺势向前，缠了上去，在断臂的剧痛还未喷涌之时，一手刺进了地行夜叉的体内！
“不！怎么可能？”
地行夜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被瞬间撕裂，然后被剧烈的疼痛差点淹没了意识。
它可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啊，分明只有光明和幽灵的力量可以直接打伤它的恶鬼体质，为什么这样一只肉质的手能够将它的身体直接撕碎？
地行夜叉注定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甚至于留给它思考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因为那双撕裂猎物的魔鬼之手连一秒的时间都不会等待。
惨叫再次响彻盆地，幸好地行夜叉是恶鬼体质，属于幽灵，所以场面并不像之前那般血腥恶心。
但惨烈程度也绝对能让人连作噩梦。
叶无晴，刘语和风元鳞这一次算是近距离观看了这一幕，其冲击感难以想象，无论地行夜叉的惨叫多么渗人，那银发的魔鬼依然如同机器般毫不动摇地撕扯着它的身体，将曾经属于它的身体的一部分随意地撕开，随意地扔掉，仿佛正在撕裂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团廉价的棉花。
刘语和风元鳞看到一半便忍不住转过头去了，唯有叶无晴依然死死地盯着，在离得很近的位置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牛比元帅，哪怕它已经快被撕成碎渣，叶无晴也依然在提防它临死反扑伤到石小白的可能。
感觉上极度漫长的十秒钟其实很短暂，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地行夜叉的庞大身躯就变成了现在这副碎得像泥水的模样。
一具完整的躯体变成连渣都难以找到的泥水，只花了十秒钟的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那一幅画面如此具有冲击感的缘故。
而完成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银发魔鬼，看都没有看那三个人类一眼，转身便冲向了正在发狂肆虐的阴影幽鬼。
“没有攻击我们。也就是这个状态下的石小白仍然具备了一点点意识？还是说只对带有敌意的对象才会发动攻击？”刘语强装冷静，分析道。
“后者。”叶无晴突然开口，她的目光依然紧紧追随着石小白，但却对刘语的分析做出了解答。
“有什么依据吗？”刘语问。
叶无晴摇了摇头，轻声说出了两个字。
“希望。”
没有依据说明是后者，但她希望是后者。
因为如果是前者的话，石小白哪怕还残留一点点意识，对苏醒后的他而言，实在太残酷了。
……
阴影幽鬼被李晨曦，李无语，造纸农和沐月笙四人围攻，处境比地行夜叉艰难地多，但依旧依靠庞大的身躯和超乎寻常的抗打能力，没有处于太大劣势，和四人形成了僵局。
然而，银发的魔鬼很快就将魔爪伸向了它，比它设想地要快得太多，准确来说，应该是牛比元帅和地行夜叉被撕成烂泥的速度简直令它无法想象。
于是，它的惨剧降临了，在银发魔鬼的面前它同样毫无还手之力，那种不合理的敏捷程度纵使它有数百条触手也无可奈何，更别说那随意一撕就能将它的身躯撕掉一大块的诡异力量，简直是天生的刽子手，而且是专门执行凌迟之刑的那一种。
由于它的身躯是三只领主里最庞大的，所以它比牛比元帅和地行夜叉多苟活了几秒，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的悲惨比它们多漫长了几秒。
这几秒仿佛像几辈子一样漫长，那根本是连一秒都不想活下去的地狱恶刑！
凄惨绝伦的嚎哭声在整个盆地内外久久回荡，令所有观众都沉默了下来，使得新人们也只敢驻足远望。
直到阴影幽鬼的身躯被完全撕成碎片，三只领主终于全部死亡，银发的魔鬼伫立在淤泥的“血泊”里，身上沾满了新鲜的血液，肮脏的碎肉和污秽的淤泥，它就这般静止着，仿佛完成了任务终于彻底停下来的机器。
这一刻静止的还有众人的声音和呼吸，仿佛连同整个世界都惊骇得静止了一般。
直到一个衣服同样沾满血污的金发少女突然向前，一个纵身飞跃，直直扑向银发魔鬼的怀里，双手顺势抱住魔鬼的腰，抱得很是用力。
她身上的长袍原先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纯净的雪白色，但此时此刻已经成了肮脏的黑红色。
然而，这一刻，她看上去比身穿白袍的修女还要圣洁。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李晨曦抬手温柔地摩挲着“石小白”的银发，如梦呓般如此说着。
不远处，叶无晴缓缓停下了脚步，平静的脸和呆滞的眼依然如故，看不出表情和情绪，但明显能够感觉到她停下脚步声，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被抢先了……”
她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着。
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出声去试图打扰这一对站在淤泥中，毫不在意满身脏物，忘我地拥抱在一起的“情侣”。
事情结束了，三只塔层领主全都死了，针对他们的阴谋也都被打破了，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收尾。
银发的魔鬼，不，石小白还没有恢复原状。
他此刻像是运转终止的机器，一动不动任由李晨曦抱着，那双眼睛里原本不断旋转的金色漩涡也静止了下来，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空洞了许多。
然而他也并没有昏迷过去，这样的状态，让人不由自主产生其他的担忧。
李晨曦又呼唤了几句，发现石小白依然没有动静，她想了想，从他怀中退出，往后退了几步。
“是因为太脏了不想睡吗？我帮你洗个澡？”
少女不知道从哪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并且立刻开始了行动。
她双手在胸前半合，手心向上，如同拖球，嘴里快速念道：“以水之誓，以汝之名，以吾之身，蓄水之球！”
蓝色的光芒在少女的双手间凝聚，忽然化作一颗篮球大小的水球，少女将其托起，水球不断变大，直到半层楼高，才突然往前扔出！
巨大水球径直地飞到了“石小白”的头顶，突然炸裂，如同瀑布砸落，将“石小白”淋了一身，污血淤泥碎肉顿时顺着水流被冲刷了下来，于这样的冲击里，“石小白”依然一动不动。
“这是魔法吧？”刘语使用意识交流，向沐冷溪询问道。
“是魔法。三千年前灵能体系还没有成为主流，使用魔法的人还是占很大一部分的，不过，这个时期的英雄王，魔法水平很一般。”沐冷溪回答道。
在这短短的功夫里，李晨曦却是已经连续对石小白砸了三颗水球了，将他冲刷得干净了许多，虽然衣服上还残留着一些污渍，但肌肤上的脏污都被强力冲刷干净了。
那张被洗干净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嘶……还挺帅的啊这家伙。”
李无语略感诧异，但马上轻笑道：“可惜和朕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在场的几人直接无视了后半句话，但都略微点头肯定李无语的前半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那张苍白的脸看上去比之前更有一些菱角，银色的头发富有一种邪魅的特质，眼神虽然空洞但并不妨碍其组合成完美的五官，石小白原本那张清秀但并不俊美的脸只是因为一些小小的变化，便看上去大有不同。
用“帅”来形容其实并不贴切，更确切来说，是有了一种中性偏男性化的美感。
李晨曦满意一笑，她走上前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目光，轻轻地抚摸起了石小白的脸，索性这个行为是美丽的少女对某个少年发起的，否则的话看上去就像是怪蜀黍对不能动弹的萝莉任意妄为的场面。
没有人出声阻止，因为他们发现，石小白此刻已经完全清洗干净了，但李晨曦身上还是布满了脏污，她连一滴水珠都没扔给自己，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整洁。
“历史上不是说，英雄王有洁癖吗？”造纸农悄悄在刘语耳边问道。
“我们可能学了假的历史。”刘语一如既往放弃了思考，给出了没有深入研究价值所以也不需要再探讨的答案。
无论历史上的英雄王是怎样的英雄王，但此刻的李晨曦十足像一个邋遢脏乱的女流氓。
她在石小白的脸上摸了将近一分钟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柔声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众人心头一愣。
李晨曦却兀自说着。
“我该回去那个属于我的地方了。”
“我不得不回去了，因为时间到了。”
“这一次分别之后，我们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甚至可能不是同一个‘时间’，不是同一个‘真实’里的人。”
“但无论如何，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唔……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这份喜欢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改变，所以即使分离了，即使再也没有办法相见，只要还有这份美好的回忆，我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只是，我有一个遗憾……”
“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对我看法，你到底……”
“吶，石小白，哪怕只有一点点，你喜欢我吗？”
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少女大胆而深情地说完了离别前的告白。
一种淡淡的忧伤，和一股浓浓的甜蜜，在空气里酝酿着，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美好吧。
“这大概就是狗粮的滋味吧。”刘语道。
然而，冰冷的机器并没有因为这温暖人心的话语而重新运转，即使少女凄美地告别，深情地告白，也没有任何作用。
银发的石小白，一动不动，无动于衷。
少女轻声叹了口气，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忘了我。”
她像是祈求般，表情我见犹怜。
“那么……再见了……我的初恋。”
她像是永别般，声音如泣如诉。
少女再次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似乎马上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那一双空洞的眼睛里的金色漩涡，忽然轻轻转动了起来。
一只白皙的手僵硬地抬了起来。
所有人如同看见奇迹般瞪大了眼睛。
李晨曦亦是瞪大了眼睛，她愣了一会才连忙伸手握住石小白抬起的手。
“我……我……我……”
忽然，石小白张开了嘴巴。
依然是那熟悉的声音，但却像是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卡在了“我”字上。
但这一刻，所有人都耐心地竖起了耳朵。
李晨曦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好快。
“我……我……”
这个重复干瘪的“我”字就那么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却突然在众人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挤出了第二个字。
“我……我……喜……”
一个“喜”字，刹那间便叫李晨曦喜极而泣。
只要不出现狗血的转折，石小白想要说完的话语必定是——我喜欢你。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李晨曦心想。
嗯，玩笑开到这里就足够了。
什么不得不离开，时间到了，当然没有这回事！
她本意只是想假装要离开，试试看能不能“当机”的石小白恢复意识，但没想到收获这么巨大！
这简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心中只觉得一本满足。
“其实……”
李晨曦想开口将玩笑解释一下，因为再这么利用玩笑幸福下去，她会有负罪感的。
但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这道声音令李晨曦大吃一惊，顿时整个人都慌，她抬头环顾天地四周，大喊道，
“强制退出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啊！”
“不！我不走！”
“我不要走！”
“我不要……”
众人正惊诧地看着李晨曦不知道在向谁叫嚷着，突然在李晨曦喊出“我不要……”还未喊完的那瞬间，李晨曦消失了！
凭空消失了！
一瞬间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喜……喜。”
如同坏掉的收音机的声音在那一刻真的坏掉了。
在李晨曦消失之时，“石小白”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那双黑色眼珠里的金色漩涡忽然疯狂地旋转了起来，其速度之快，仿高速旋转的陀螺！
众人皆是一惊，忽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迎面扑来，竟叫他们差点喘不过气来。
“灵魂……威压？”李无语深深皱起了眉头，即使经受过“抗压训练”的他竟然也有些顶不住这股灵魂威压的压迫，而这道灵魂威压正是来自于“石小白”！
李晨曦的突然消失，显然让“石小白”快要暴走了！
一道道诡异的黑色能量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向了石小白，眼睛里的金色漩涡高速旋转着，他那苍白的肌肤逐渐变得黝黑，银发竟缓慢开始变长，灵魂威压更是不断增长，连李无语都已经扛不住，身体完全动弹不得了！
这一刻，天地似乎都有异变的迹象。
“谁来……阻止他……”李无语艰难开口，但心中却是苦笑连连，连他都被灵威压得没法动弹，还有谁能够阻住正在暴走的石小白。
忽然，李无语瞳孔微微一缩，他看见，在那如同天塌下来的灵威下，一名青衣少女正缓慢地向前行走着。
叶无晴！
纵使在这样的威压下，叶无晴仍旧一步步往前行进，一步步靠近着暴走的石小白。
“加……加油……”李无语如此祈祷着。
叶无晴没有让他失望，或者说，叶无晴从来不会让人感到失望。
即使到了最后，李无语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上的时候，叶无晴还在走，即使那是乌龟爬一样的速度，但即使如此，她的手最终还是轻轻碰到了石小白的脸颊。
“来晚了……”
叶无晴低声说道。
上一次是被抢先了，
这一次却是来晚了，
听上去并没有多少差别，
但第二次，摸到了你的脸……
那一刻，已经开始摇晃的土地停了下来，逐渐变暗的天空里亮起了一道曙光，将众人压垮在地的灵魂威压骤然消失，不断涌入石小白体内的黑色能量也瞬间消散……
但惊变却在这时发生！
只见被摸脸的“石小白”忽然伸出双手按住叶无晴的肩膀，整个人扑了上去，顿时将叶无晴扑倒在地，叶无晴嘤咛一声，似乎有些吃痛，整个人被“石小白”压在下面。
“卧槽！”
暴走没成功，终于要化身禽兽了吗？
众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想冲过去救叶无晴，却见趴在叶无晴上方的石小白忽然往下一倒，脑袋直直倒在了叶无晴的胸口，看上去像是用脸袭胸，但众人却看见石小白的头发从银色变回了黑色。
“晕过去了。”
叶无晴连忙出声，让想要冲上了制止石小白的饿狼行为的众人不要紧张。
叶无晴抱住石小白的脑袋，直接将自己的胸口当做了枕头，然后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睡着了……”
叶无晴轻轻地抚摸着石小白的黑发，声音温柔，神色更加温柔。
“啊！叶无晴你……”最先走近的刘语忽然惊叫出声。
众人连忙凑了过来，却见叶无晴的两边肩膀此时烙下了两个深深的爪印，鲜血翻涌，隐约还能看得见白骨……
原来“石小白”最后那一扑并不是化身禽兽，而是想攻击叶无晴，如果他不是在紧要关头昏迷了过去，解除了银发状态，那么叶无晴的两条手臂就会像三只领主那样，被轻飘飘地撕掉……
然而遭遇了如此巨大的危机，承受着如此剧烈的疼痛，叶无晴此时的表情却是那般温柔，甚至难得一见了露出了微笑。
她抚摸着枕在自己胸口的石小白的头发，像是抚摸着比生命还要珍贵的宝物。
“嘘……不要吵醒他。”
她抬头示意惊慌的众人安静下来。
那一刻，沐家的两个少女眼泪夺目而出，几位少年也深感震撼，只觉得石小白今后若是辜负此女，必定不会相饶……
沐冷溪默默对着叶无晴的肩头施展了治愈魔法，李无语也使用镜像模仿一同治愈，过了接近十分钟的时间，叶无晴的伤口才稍微有些愈合了。
李无语叹了口气，说道：“走吧，石小白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休息，叶无晴也需要处理一下伤口，我们回去吧。”
李无语这个提议大家纷纷赞同，叶无晴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原因无他，因为石小白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休息，虽然她并不介意这么一直坐着给石小白当胸枕。
“来，刘语，搭把手，我们一人架一边。小溪和月笙你们帮叶无晴包扎伤口。”
李无语让站在自己旁边的刘语陪自己一起“搬运”石小白，因为一个人搬的话需要公主抱实在有点不和谐，而叶无晴肩膀受了伤也担当不了一个人搬石小白的重任，更何况她还需要处理伤口。
李无语的“部署”一直都很合情理，所以众人很快就照做了。
回程的队伍一下子就确定了下来，风元鳞走在最前头，李无语和刘语一人架着石小白一条胳膊，走在第二排，沐冷溪和沐月笙在第三排帮叶无晴包扎伤口，造纸农走在最后警戒后方。
即使是回程的队列，李无语也没有丝毫松懈，以最安全的方式行动。
因为此时盆地上还有一部分观众并没有离开，虽然它们主动让开了一条几十俩马车一起行驶都不会拥挤的空道，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放生什么意外。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众人行进着。
风元鳞大大咧咧地走着，被李无语多次提醒提高警惕。
沐冷溪和沐月笙一左一右走在叶无晴身旁帮她包扎伤口，但由于是光天化日之下，又如此多人在场，所以叶无晴只是在衣服外随便绑了两条绷带，需要回去之后再脱去外衣重绑。
造纸农表现出了与风元鳞截然相反的优秀素质，他不只时刻警惕后方，还放出千纸鹤进行戒备，将意外扼杀在摇篮里。
李无语则开始寻找话题，试图让这气氛有些沉重的队伍恢复点活跃的气氛。
“话说，朕记得第七层世界最多只有一个试炼者会被认可，当唯一一个通关者产生的时候，其他尚存的试炼者就会被强制退出。所以很抱歉，很快你们就会因为朕的缘故被强制退出了。”李无语说。
“为什么？”刘语很热情地接了话。
“因为纵观这场战役的表现，朕应该是表现最佳的吧？精彩的部署，完美的计策，一步步带领大家从绝境走向了翻盘。试炼程序如果要选一个认同者的话，肯定会选择朕吧？”李无语理所当然地说道。
“呃……但能够翻盘好像是因为贫道的意识交流吧？”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刘语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作为一个不能随便插嘴的传话筒，他也是很不容易的。
“没有朕的部署，意识交流也无济于事。”李无语撇了撇嘴。
“但贫道怎么记得，破解影之桎梏全靠叶无晴，找到阵法之眼全靠造纸农，摧毁阵法之眼全靠沐月笙，我们能够牵制住地行夜叉全靠沐冷溪以及保护她的风元鳞，无语施主，你除了牵制了阴影幽鬼一小会，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呀？”刘语一脸不解，他总觉得mvp给叶无晴更合适来着。
“这……”
李无语被说得一时语塞，但他很快就调整了思绪，轻咳一声，说道：“一家公司能够正常运作，当然离不开各种技术人才，但真正对公司有巨大影响的，当然还是协调各部门做出最终决策的总经理啦。朕所做的事情，就跟总经理差不多。”
刘语愕然，虽然是歪理，但李无语说得貌似有点道理啊？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风元鳞忽然转过头来搭话道：“我认为……”
“别回头，注意看前面啊！”然而李无语立刻出声让风元鳞注意警备前面。
风元鳞无奈地转过头去，说道：“我不回头，就这么说话可以吧？”
“行，你想说什么？”李无语说。
“我认为能够被试炼程序认可的人，也有可能是石小白老大！”风元鳞大声说着，老大昏迷中，小弟当然是要站出来帮老大拉回场子的！
“切，石小白？你倒是说说，石小白在这场战役里做了什么？”李无语嗤笑道。
“石小白老大杀了三只塔层领主啊！”风元鳞大叫道。
“是吗？你再好好想，杀死塔层领主的那个怪物能叫石小白吗？”李无语说。
“呃……好像……”风元鳞当然不能承认那个银发的魔鬼是他的石小白老大，如此一想，杀死塔层领主的功劳似乎确实不能算在石小白头上。
但风元鳞心有不甘，于是大声道：“但是……但是石小白老大泡了……”
“泡了？”李无语疑惑道。
“泡了……泡了谁来着？”风元鳞挠了挠头，说道：“我记得石小白老大明明泡了一个很厉害很有身份的人物啊！但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呢？”
“喂，你这样污蔑石小白小心被砍啊，被那个叶……总之，你懂的。虽然朕也觉得那家伙是个花心大萝卜，但是什么泡了谁这种事，朕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想不起来很正常，因为根本没有这种人。”李无语说。
“哦，这样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风元鳞想了想，顿时也觉得自己似乎记错了，好像只是一个完全毫无根据的错误印象。
“所以说，石小白这场战役里，不但没有做什么事，反而还是被救的人，试炼程序怎么也不可能会选他吧？选朕无疑了。”李无语大笑道。
“不，不对！”
风元鳞还是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他苦思冥想许久之后，终于灵光一闪，大声道：“对了，石小白老大和英雄王打成了平手！无语大哥你可是差点就被杀死的，毫无疑问是败了！”
“那只是朕一时大意……再说，那个英雄王是假的，是试炼程序制造出来的复制品，刚才消失前不是告诉我们真相了吗？石小白打平的英雄王毕竟不是真的，不能算作什么大事。”李无语说道。
“假的……哦，是假的。奇怪，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人说是真的来着……我又记错了吗？”风元鳞苦恼地挠这头。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奇怪的梦，结果记忆搞混了？或者……朕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喂，刘语，造纸农，月笙，你们的记忆呢？和朕是一样的吗？”李无语说。
“一样。”刘语三人先后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哈……哈，那就是我记错啦！”
风元鳞僵硬地笑了笑。
这场对话到此处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数分钟的时间里，谁也没有出声，直到李无语又重新找了一个话题，才又稍微活跃了起来。
此时他们在死寂荒地行进着，一路上已经还是能看到一些同样走在归途上的民众。
所以他们依然没放松警惕，哦，确切来说，他们指的是一直自觉警惕后方的造纸农和被逼着时刻警惕前方的风元鳞。
大多时候都是李无语在主动说话，其他人附和着，这一段回程之路也不算太过无聊。
然而，就在他们行进到路程快要过半之时！
异变突生！
走在第二排的三个人同时出现了问题，先是走在左边的刘语如同被撞开一般向左摔倒，处在右边的李无语仿佛被一股巨力撞到，整个人向后倒飞了出去，竟然飞出了数十米之远，而被他架住胳膊的石小白却是诡异地向前直直倒向了地面……
“石小白！”
“石小白老大！”
“无语哥！”
“李无语！”
众人惊呼，叶无晴第一时间冲向了正面倒地的石小白，风元鳞转头见状，走到一边扶起了刘语。
沐月笙则是第一时间转身奔向了飞到自己身后的李无语，本就在后头的造纸农理所当然走向离自己较近的李无语。
沐冷溪的目光左右摇摆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赶到石小白身边的叶无晴，目光一黯，微微一咬下唇，转身跑向了李无语那边。
这时，叶无晴已经粗略查探了一下石小白的身体，发现他还在昏迷，并没有受伤，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对一旁的刘语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并没有看到来犯的敌人，也没有感觉到力量的波动，但为何会突然出现三个人一起倒地的情况呢？
难道是什么无形的力量？
答案显然并不是这样。
刘语略微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贫道也没完全看清，但大致情况应该是，石小白施主突然醒了，用手肘把贫道撞倒，然后一掌拍在无语施主的胸口上，导致无语施主往后飞了出去……接下来的情况贫道也没看到……不过应该是石小白施主又昏迷了过去，结果没人扶，所以往前倒地了。”
这听起来似乎就是事情的真相了，神秘的无形力量不存在的话，会造成刘语先往左倒，李无语再往后倒飞出去，石小白最后往前栽倒的情况，也只有刘语的这个说法能够完美符合了。
而且刘语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只不过……
“石小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无晴问。
石小白就算突然醒来，也没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事吧？
“额，贫道隐约间看到石小白施主的头发，在那一瞬间是银色的……贫道也不太能确定，总感觉有可能是错觉，毕竟那一瞬间实在太短了。”
刘语如此说着，神色看上去有些苦恼。
突然黑发变成银发，然后对同伴发起了攻击，这也许是那一个银发暴走状态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吧？
这一切是解释得通的，索性也没什么人受伤。
只是……
叶无晴不知为何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哭喊声。
“无语哥，快醒醒啊！别吓我啊无语哥！呜呜呜……”
那竟然是沐月笙的声音！
那个坚强的沐月笙竟然在哭！？
“发生了什么事？”
刘语惊声问道，和风元鳞一起往李无语那一边赶了过去，叶无晴则是双手抱起石小白的身体，一点点往那边移动，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显然那样的伤口做这样的事情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但总之，我们先将目光看向了更为紧要的那一边。
此时李无语双眼紧闭，神色苍白无比，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沐月笙伏在他的胸口上恸哭不止，沐冷溪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一手擦着不停往下坠落的泪水，造纸农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语和风元鳞赶到，刘语大声道：“到底怎么了？”
两个妹子早已泣不成声，造纸农只好颤抖着说道：“李无语……李无语死了……呼吸没了……脉搏停了……心脏也不跳了……李无语……李无语竟然就这么死了……”
刘语双目睁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但他立刻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正在哭泣的两个少女大声道：“别放弃！”
是的，即使生命征兆全部消失了，也不一定意味着死亡！
这种时候不能放弃！
刘语大喝道：“沐月笙使用电击刺激心脏，沐冷溪使用治愈魔法，不，不对，使用恢复体力的魔法！不要哭！不要放弃！李无语不一定就这么死了！”
这种时候指挥是非常重要的，正如李无语所说，在那场战役中如果没有李无语的冷静指挥，将濒临绝望形同一盘散沙的他们凝聚起来，翻盘根本是不存在的事情。
事实上，刘语此时所说的话，沐月笙和沐冷溪在泣不成声之前早就尝试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便是魔法和电击都无法奏效的情况下，两人才会情绪崩溃的。
但刘语一直大喊不要放弃还有希望的声音，让她们又一次重新燃起了希望。
即使那希望再如何渺茫，也让她们再一次坚强了起来。
沐月笙直起身子，双手撑在李无语的胸口上，小心翼翼地将电流控制在急救最适宜的伏特，她拥有这样的异能，自然是曾经认真研究过电压急救的。
沐冷溪则是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使用赋予体力和能量的高负荷魔法。
她们做着一切能做的努力。
“对了……人工……人工呼吸！”刘语也在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
“我来！”
造纸农这时展现了他充满义气的一面，毫不犹豫地主动揽下了人工呼吸的任务。
刘语表情一僵，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指挥，也不知道如果李无语真的被救活的话，会感谢他，还是因为这个人工呼吸而想杀了他？
造纸农简直是行动派中的行动派，他说完立刻蹲下，便要去给李无语人口呼吸，丝毫不给其他人反对或者抢任务的机会。
然而，有一个人因为离得更近，所以比他抢先了一步。
在刘语说出人工呼吸的下一秒，沐月笙仅仅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捏住李无语的下巴，往下一拉，俯下身子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边人工呼吸，另一只手还在李无语的胸口上做着电压复苏，可谓是拼尽了全力。
这一幕看上去是极为神圣的，而且此时气氛是那般地凝重悲伤，所以“德国骨科”这个词悄悄从刘语差点脱口而出的嘴里咽了回去。
“李无语一定可以得救的，一定可以！”
刘语笃定地说道。
……
一个小时候后。
“对不起……”
刘语深深低下了头。
“明明贫道就在旁边，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贫道……罪该万死。”
如此沉痛的自责，但却并不能让此时的画风变得更加沉重。
此时，所有人身上的色彩应该都是灰色。
因为，李无语死了。
真的死了。
抢救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而且身体越来越冰冷。
所以确切来说，李无语已经死了一个小时。
“骗人的吧……”
沐月笙低着头，那双茶色的眼睛此时没有丝毫光泽，如果“坏掉”了一般。
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吧？
突然失控的石小白错手杀了李无语？
她最敬重的朋友杀了她喜欢的表哥？
这一定是……
骗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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