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四章 祭牲
当仇恨像洪水一样在黑龙心中泛滥成灾的时候，我觉得我真正读懂了情义与道义这两个词，其实黑龙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在用它自己的生命与杀戮寻求属于所有生命体都在追求的情义与道义。
它的情，在于它逝去的兄弟身上。
它的义，在于它要为它的兄弟报仇。
它的道，在于它对杀戮的追求，——杀戮，有个时候并不是坏事，比如为情而杀，比如为义而杀。
“如果有一天，天真的要灭杀你，你又怎么应对它呢？”
天之大，无人能说，也无人可说，其杀，更是无物可抗，可黑龙要杀的，却是天。天能杀么？天所代表的本就是无限的广阔，若是天都杀了，那这个世上，又还有什么可以存活下去呢？所有的一切，原本都只为了一个字，那就是——活。
活下去，是每一个生命体追求的张极目标。
黑龙是。
我也是。
在这个空间截杀的生命体也是。
“以我之命，抵抗天之命，以我之杀，抗击天之杀。”
以命抗命，以杀抗杀？
黑龙之命，能抵天命么？
黑龙之杀，又能阻天杀么？
命与杀，是这个世界一直都矛盾的两个命题，人生而为命，鬼生亦为命，其他生物生之，同样是为命，可这命要活下去，就不可避免的要面对杀。
杀，是人与鬼以及其他生物的另一个核心。
没有杀，不管是人还是鬼，也不管其他生物，都不会有进步。
杀，从一定意义上说，是弱肉强食，是生物进化所采取的一种手段，这种手段虽然极为野蛮，也极残忍，但它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生物的进化。
所以，没有杀，一切生物的进化都会减慢速度。
当然，我们亦要看到杀对生物发展的破坏性，——以杀不能止杀，以命亦不可换命。
事物的发展，永肯有两面性，在彼是好的，在此则是坏的，我们不能顾此失彼，因小失大，要学会从最不利的地主寻求最大限度的共赢，这才是我们应当追求的终极目标，而不是简单的杀。
但这些话，我不敢产给黑龙听。
我怕惹怒它，因为它一旦动怒，其杀就会惊天。
我怕我承受住它的杀戮。
它的一怒之杀，足以毁灭我。
死我不怕，但我怕我就这样被它误杀。
活着一世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被误杀。
原本好好的，莫名就被杀掉，这是悲哀，更是悲剧。
“但天之大，恐怕非你能抗啊！与天相较，只怕你的命也不能与天相抗啊！”
“逆天而杀，这是我追求的终极目标，因为——”
“因为什么啊？”
看着黑龙沉默不语的神情，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的我，一脸的焦躁。
第六感告诉我，眼前这个条龙，是条孤独的龙。
孤独的龙？
整个龙族，真的只剩下它了？
当这个奇怪的问题崩进我的脑海，我想问它但又不敢问它，因为我怕这事又勾起它伤心的回忆，——伤疤本身不痛，但若是揭开再洒占盐，那就会痛得钻心。
黑龙刚才说的话，给我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没想到，强大的它，却是孤独的存在。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真的想不到，也想不通，更想不明白，像黑龙这种骨子里原本并不坏的存在，天为何又灭杀它的宗族呢？
是黑龙的兄弟们违背了天意，还是天要灭杀黑龙的兄弟？
“因为天灭杀我宗族，让我龙族差一点就灭族了。”
“差一点就灭族了？”
我之所以重复黑龙的话，是因为我不敢确定它所说的差一点是只剩下了它一个，还是剩下的龙已经不多了。
我希望得到答案，但它并没有很快的回答。
满眼迷茫的它，定定的遥看着前面幽深而又深邃的黑暗，杀气浮腾，龙身静静地飘浮在半空中，形同一尊古老而又神圣的龙雕。
那一刻，我心中涌起的，是对它的崇敬与膜拜。
黑龙，真的很伟大。
伟大得就像一个时代，浑身上下散发着鳞鳞的光芒，让我敬佩，让我感动。
过去属于它，现在属于它，今后亦将属于它。
它选择我，正如我选择它一样，彼此都是正确的。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它与我，我与它，都同属于这个伟大的时代，我们也将在这个时代书写我和它的伟大与传奇。
不管前路多么艰难，也不管前途多么渺茫，更不管即将要面对的鬼人有多么难对付，我和它，都将义无反顾一如既往前行，直到打败他们，走出这个封闭的空间……
“若非如此，我也不逆天而杀了。”
“这天——”
“其实这不怪天，要怪的话，只能怪我们龙族与天无缘和谐相处。”
“这、这——”
“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便我要违之；天意不可杀，我必杀之，因为龙族生我，就是为实现这个艰难的使命。”
“艰难的使命？”
“其实我从出生，就注定我一生不得安宁，因为我生下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整个龙族献祭。”
“献祭？”
“是的，就是献祭，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祭牲。”
“祭牲？你没骗吧？你如此强大，怎么又会是一个祭牲呢？这样说，你这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么？”
“是真的，我生下来，注定就是祭牲，这一点，我不可改变，你也不可变，终究有一天，我都要成为祭牲，献给这可恨而又该杀的天。”
“没想到，修为齐天的你，原来却是个悲主哀的祭牲。”
“若非如此，我岂又与天抗？”
说话的时候，黑龙眼里燃烧着杀天的炽热，说实话。凭它的修为，叫它统连辖一方绝对没有问题，可上天给它的命运，却是祭牲。这换到谁的身上，都不能接受。
开始，黑龙并没有反抗上天，但从天屠杀龙族开始，它就看到一个族类遭到杀戮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于是它才走上了与天相抗的道路。
虽然这条道路充满艰辛，但当中也有快乐，比如当它把它的族类藏到了一个连天都找不到的神秘空间，当它重新又从沉睡中醒来，当它斩杀掉截杀我们的夜鬼，在它心中涌起的，都是无比的快乐。
生命存在，对于任何一个生命体来说，都是极其幸福的事情。
黑龙也不会例外。
因为它也有普通生命体的悲欢得失，也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若非如此，它也不会死心踏地的帮衬我了。当然，它帮衬我自然也有它的目的，但就它恢复了真身仍愿当我的仆从这一点来看，它就是条值得我信赖的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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