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三章 龙瞳魅影

　　灭杀了眼前的夜鬼，我看到了黑龙的强大，但我心中的阴影并没有最后退去，因为我不知道眼前这个洞到底有多深，这个洞里又充满着怎样的杀机。

　　因为截杀我们的，除了夜鬼，还有鬼人。

　　鬼人由鬼师幻化而成，其杀伤力，应当不在夜鬼之下。令我感到恐惧不安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看着前面幽深无比的黑暗，我都不想往前去了。

　　前路漫漫，杀机暗伏，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做一个鬼师的艰辛与艰难。如果我变成了鬼人，那我就会在这种黑暗的地方呆完余生，并且和其他鬼人，一同袭杀其他的鬼师。

　　这种境况，想想都恐惧。

　　但任务在身，那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前行，否则就会被地狱公寓七大特使以及韦奈、达诺和阿依达以及小卓玛他们看不起。如果我不离开这里，也许就再也找不到奥斯丁。

　　奥斯丁的失踪，几乎都成了我的心病。

　　那个掳掠他的凶灵死了，但罗力，却跟他一起失踪了。据那个凶灵说，罗力挟持着他去了地狱，又有人说他和罗力一起被打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不管是前面一种结局，还是后面一种情况，都特别的让我揪心。

　　这两种结局，都会只有一种结局——我永远也救不出他来了，因为单凭我一个人的能量与能力，根本就不可能与强大的地狱作对。

　　何况直到现在为止，我连地狱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救人了。

　　奥斯丁，我的兄弟，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面了……但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会放弃寻找并拯救他，因为他是我的兄弟。

　　“苗夫，你在发什么呆啊？”

　　当黑龙强大的龙息包裹住我的时候，我原本浮躁的立刻就静了下来。

　　我没有回答它的问话。

　　因为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它。

　　时间在黑暗的空间中静静地流逝。

　　我毫不任何意识的跟着黑龙往黑暗深处走去。脚步沉沉，夜色深深。两个原本相差亿万年的生命体，肩并着肩的继续前行。在走出这个黑暗的洞府之前，我们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

　　前进，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我想起了我的兄弟。”

　　“哦？”

　　黑龙深邃的龙瞳里面，猝然浮起浑浊的泪滴。

　　我的问话，刺着了它内心的痛。

　　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泪涌于瞳，但我清楚，它应当也有兄弟，不然它不会因为我的话而泪涌如泉。看着悲伤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我在心底里抽了我自己一耳光，因为我在不经意间刺伤了黑龙的心。

　　一条活了亿万年的龙，心中肯定有故事。

　　但我却在不经意间，刺痛了他这个故事的神经。

　　“想必，你也有情同手足的兄弟，你能想起它们，真是它们的荣幸啊！”

　　“可惜的是——”

　　在叹息中，黑龙结束了后面的话。

　　如哽在喉的哽噎，像破碎的鼓棒一样敲击着它的喉头。

　　但它最终没有哭出声来。

　　唯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哽噎声，在它的喉咙间咝咝地响。

　　我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黑龙，内心深处却潜藏着柔弱的儿女情怀。所谓强者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来，天底下一切有生命的物，都逃不过“情义”二字。

　　黑龙，就是条有情有义的龙。

　　虽然我不知道它的过去，但我知道它的现在。

　　现在的它，和现在的我，都是有情有义的存在。

　　若非有情有义，当我提及兄弟两个字时，就不会引起它内心深处潜藏的那个伤痛。

　　“它们都怎么了？”

　　“死了。”

　　“死了？”

　　“死了。”

　　“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死的吗？”

　　“天杀的。”

　　“天杀？”

　　“若非天杀，我也不会恨天了。”

　　“呃？”

　　没想到，貌似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龙，原来心中也有仇有恨，——开始我以为它抛开了一切的仇与恨，是个心无杂念的存在，没想到也与普通人如我一般，心中有恨、有爱、有怨、有仇、有怒、有悲、有喜、有痛……

　　一条能恨天并与天为敌的龙，堪称伟大。

　　事实上，黑龙也是个伟大的存在，因为自古以来敢与在为敌的，也唯有它。而且从他的平素的表现当中，我并没有看到它心中所堆积的仇恨与情义……就像一件久远的雕塑，削开它外面华丽的包装，就会露出它里面经历了时间沧桑的历史。

　　一条拥有故事的龙，其所存活的过去，都是值得回忆与珍藏的。

　　听着它忧伤而又沉得的过去，我也有些热泪潸然。

　　说实话，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条龙，一条从亿万年前走来的龙，竟会有如此令人伤心的故事。而且还是这个令人伤心的故事的主角。

　　我想问它还没有留存于世的兄弟，但我看到极其悲伤的样子，于是也就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念头，——揭开已经结痂的伤疤，不是我的爱好。对于曾经爱伤的黑龙，我想安慰，但不知道从哪里安慰。

　　时间在流逝。

　　龙泪也在流逝。

　　我就站在黑龙的旁边，跟它一起伤悲。

　　过去的故事，在伤悲中沉落……曾经的杀伤，曾经的悲痛，都在沉落中刺痛中黑龙那颗强劲的龙心，与它亿万年不灭的关于龙的记忆……

　　记忆不可磨灭。

　　时间也不可冲淡记忆。

　　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深化，像刀刻斧凿一般刻印在心头，至死不灭。

　　人如此。

　　龙亦如此。

　　亿万年不改变。

　　改变的只是时间，不改变的，则是记忆。

　　记忆不是仇恨，但记忆可以加深仇恨，也可淡化仇恨……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记忆都会不断抚慰那颗爱伤的心，直到一切都逐渐淡出记忆……

　　曾经的仇，曾经的恨，曾经的情，曾经的义，曾经的得，曾经的失，又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么？答案显而易见，会，但淡去的往往只是记忆，一旦把潜藏在其听爱恨情仇与得失悲喜挖掘出来，那显现在眼前的，就会以刀光剑影的形式存在。

　　杀戮，有时可以改变记忆，但有里却又只会加固记忆……

　　我不想杀戮，但从我开始认识社会那一刻起，其实我就开始了杀戮，虽然那种杀戮当时深藏在心底，但那终究是杀戮的开端，因为样戮，才让我后为走上了捕鬼杀鬼的路……这是对过去的记忆。

　　这段记忆当中，杀戮是核心。

　　但我不悔，也不怨，因为我所经历的一切，正如黑龙所经历的一样，都难逃人世间的两个字——情义，或者又叫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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