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朝皇帝不喜武力，不善朝政，反而在曲艺上有倾世之才。他曾说：“天下曲艺共六分，其中三分在帝都。”说的就是天下曲艺大家，六位中有三位在帝都。
但诸位大家都不敢称自己在擅长的领域里天下第一，就是因为有皇帝坐镇天启。
按理说这位不善朝政，不喜武力的皇帝，对于皇宫的防卫应该并不上心。相反，入夜后皇宫中的巡查之严令龙明阳感到惊讶，每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就会有守卫路过龙明阳藏身的树冠旁。
龙明阳环视四周，除了他藏身的这棵树，便只剩下了高高翘起的屋檐。他抚摸着右手小指上的戒指，猛地按下按钮，将刀丝向前方的一片屋檐上甩出。
刀丝深深地射入屋檐，龙明阳从树冠上跃下，用力一扯，把自己扯上了房顶。
龙明阳轻轻一踏房顶上的瓦片同时收回刀丝，借着这一踏的力量升到半空离房顶三人高，再将刀丝脱手甩出，再用力拉扯，将自己拉到另一边的屋顶。
如此往复，龙明阳不断向帝都最高处太清阁靠近。
“听说我大胤开国皇帝白胤最后的日子，便是夜夜在太清阁眺望中度过的。”当朝皇帝白夌岳出声，“那时候先祖之所以能成事，是因为他身后有辰月的影子吧？”
“确实如陛下所说。”白夌岳身后，一老人缓缓从灯火之光照不到的阴影中走出，“当时的国师古伦俄虽然身为羽人，但也全身心沐浴在神的光辉之下。”
“几十年前，风炎皇帝北伐军伍之中，被金帐国钦达翰王称赞道一人便抵得上一个铁驷车再加三万人军队的公山虚，也是一个辰月吧？”白夌岳负手站在太清阁的抄手游廊上背对着老人，夜风吹得他的黄袍猎猎作响。
“不瞒陛下，公山虚正是臣下的老师。”老人低头拱手恭敬道，“臣下一身秘术技艺，尽皆来自老师的传授。”
夜色明朗，白夌岳眺望着远方太清池，缓缓开口：“我白氏皇族自开国以来每一场战争，其间策划都有辰月的教士参与。而你山碧空如今不惜暴露自己辰月的身份，冒着被车裂的风险见我，所谓何事？是想掀起战争么？”
“陛下多虑了，臣下所想，只是为了王域的安定。”山碧空说，“两万五千具连弩，能射穿诸侯的一切野心。”
“恐怕也会射穿九州的宁静吧。”皇帝叹了口气，“辰月还想借我白氏皇族的手，来点燃乱世的战火么？”
“乱世的火，每时每刻都在烧啊。对吗，这位天罗？”山碧空顾不得对皇帝的尊敬，冷声对着皇帝的方向问到。
龙明阳正用刀丝把自己吊在皇帝所站的抄手游廊下，放缓呼吸静静地听着白夌岳与山碧空的对话。当他听到山碧空向皇帝提出的建议竟是造两万五千具连射弩时，只是呼吸微微紊乱，便已经被山碧空这位秘术大师发现。
龙明阳无奈地笑笑，双手一扯刀丝将自己荡上了抄手游廊，站到了皇帝身边：“谁能想到辰月教士已经悄悄的来到了东陆之主的身边，还对陛下提出了这样乱世的建议。”
白夌岳诧异地看着这个天罗刺客，心中震惊地同时也惊讶于这个刺客话里是对自己的恭敬，却胆敢趁夜闯入太清阁。
山碧空看着这个刺客，呼吸间已经完成了冥想，掌心的秘术花纹若隐若现。
山碧空看着龙明阳，出声道：“若我没有记错，你们这一代天罗首座是那个小姑娘苏恙吧？”
“你怎的知道首座的名讳？”龙明阳一如皇帝此刻的表情。天罗首座在天罗山堂之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对于天罗们来说，首座的任何决定都不允质疑，他们对首座的崇敬不亚于辰月对神，更不要说直呼首座的名字。
“天下并非只有天罗拥有天罗下三家这样的情报网，我辰月教士虽说隐世不出，对于世俗，我们仍有了解。”山碧空笑笑，手中的秘术光辉越发狰狞。
龙明阳看着山碧空掌心的光芒，笑了笑却不拔刀，转身面向皇帝半跪道：“请陛下令这辰月教士散去秘术，我想您也不愿被我们的战斗波及。”
皇帝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龙明阳的话，怒视着山碧空：“你是想弑君么？还不速速散去！”
山碧空只得听从皇帝的指令，散去了掌心的光芒。
皇帝又看着龙明阳，仍然带着淡淡怒意说道：“天罗，你夜闯太清阁，目的不只是在这里和山碧空聊天吧？”
“陛下圣明！”龙明阳起身说道：“我进入太清阁，其实是为了首座的嘱托。”
“不如让我们听听天罗首座又有什么目的。”皇帝深吸几口气，“辰月，天罗，就差个天驱，九州的秘密组织就到齐了。”
“不瞒陛下，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探查辰月已经在帝都中渗透到了什么地步，现在看来已经明了了。”龙明阳仍然半跪，“我们天罗为了在乱世中活下去，需要选择一个正确的支持对象。”
“哦？这么说来，天罗已经探查过天驱的势力了？”皇帝讶异道。
“确如陛下所言。”龙明阳说，他看到山碧空正欲开口，又说：“虽然天驱的组织不如辰月严密，但我天罗下三家的斥候遍布九州。”
“那天驱的势力所剩几何？”不等皇帝开口，山碧空便问道，他对辰月教自古以来的对手很是看重。
“不过千人而已。”龙明阳笑笑，“所以山碧空教长，请准备接收整个天罗山堂的诚意。”
说完，龙明阳便慢慢后退，来到抄手游廊边，向后仰倒，坠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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